臉色慘白的少年端坐於榻,頭上包著紗布,雙手交叉拄著長劍,整個人略顯消瘦,若不是一樣俊俏的眉眼輪廓,她根本認不出來。

姜滿錯愕,在她的記憶中顧衍應是滿身殺氣才對,可這人身上滿滿的防備。

恢復身份之前,他是怎麼過的?

世人說他在邊關戰役獲了軍功,踩著屍山血海回的皇宮。

因而她始終認為他和大哥姜知玉一樣,是在戰場長大的。

顧衍抬眼的瞬間,見到門外逆著日光走過來一個人,後面跟著個小丫鬟,只是個身形,便認出是那日輕紗掩面的女子。

直到姜滿進門摘下兜帽,顧衍才看清她的模樣,唇色蒼白,使極其明豔的一張臉看起來病懨懨的,好似馬上就要倒下。

對上那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顧衍心中竟有一絲波動,意識到這點他微微偏過頭。

姜滿亦突然覺得渾身有些不自在,進門只走了一步,便停住步伐,春夏連忙上前攙著她。

他那奇怪的目光,竟和前世初見時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這次是他被救,怎麼還是這目光。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生病的緣故,姜滿聲音有些啞,又掩唇咳了幾聲才說,“你這祖宗再呆兩日,院子恐怕連一片瓦都不剩了,明明好心救你,還沒見過誰這麼報恩的……。”

沒等她說完,春夏連忙點頭,“對啊,好心沒好報!”

此話一出,姜滿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歪頭看春夏的眼神多了一絲敬佩和憐憫,連忙將她拽到身後。

笑了聲,“沒事,沒事,不用你賠,快走吧!”

她這習慣性的伏低做小,一時竟有點改不掉,真想抽自己一下。

顧衍表情平淡,半晌才開口,“你認識我?”

姜滿倒吸一口涼氣,因審問產生的緊張感再次湧上心頭,雙手用力攥著裹緊斗篷,壓低聲音回,“萍水相逢而已,我不認識你,既然傷好了那就自行離開吧!”

說完拉著春夏,轉身就走。

還沒踏出門口,便聽到那人低聲說:“可我不記得自己是誰。”

姜滿腦袋嗡的一聲,腳步踉蹌差點摔倒,春夏慌張來扶,委屈說道:“姑娘慢點,小娘都說了不讓你出門,這再摔了,春夏可要被罰板子的。”

可姜滿顧不上她說的什麼,腦子裡亂糟糟的,轉頭問,“你說什麼?”

顧衍表情認真,又重複了一遍,“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要去哪。”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再看顧衍的神情鎮定自若,又不像扯謊。

失憶了?

真是荒唐!

姜滿愣愣看去,他渾身遍佈傷痕,衣衫破敗之處隱約看到一條條綻開的血口子,深淺不一。

此刻,他臉色慘白異常,頭髮也極其凌亂。

而目光對上他的眸子時,他彷彿反應慢了半拍。

許是意識到什麼,顧衍撐著身子坐起,斟酌片刻問她,“姑娘可否收留我?”

藏在斗篷裡得手緊緊握起,她輕輕搖頭,盯著他來回走了兩圈,“不能,我可以借你錢治病去找醫館治病,等日後有銀子了再還。”

顧衍不知道這姑娘為何總攆他走,巡視了一圈,似乎懂了什麼,捂著傷口說道:“能否等我找回記憶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