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楚雲一臉焦急地出現在房門口,朝肖亦軒招了招手,肖亦軒急步走進屋子,映入眼簾的是歐陽復染著不正常赤紅色的臉,床前的檯燈已經開啟,歐陽復雙目緊閉,雙頰通紅,呼吸又粗又重,沉沉地睡著,肖亦軒探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熱得燙手。

“燒這麼高,這得找大夫啊!”肖亦軒緊皺著眉頭,扭頭看楚雲。

楚雲心急如焚,她何償不知道該上醫院找大夫,可……,她心裡明白,這是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雖然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但因為淋了雨,傷口還是被感染了,如果不及時處理會很危險。

“我昨晚已經給他吃了消炎藥,但藥量不夠,現在這種情況,必須打大劑量消炎針,可我手裡沒有這種藥,大哥,日本人對西藥控制的很嚴,一般藥店沒有這些藥,大醫院萬萬不能去,這一時半會兒,讓我上哪兒去找藥啊!”楚雲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兒。

“別急,你給我寫個藥單子,我去想辦法!”肖亦軒沉思半晌,鎮定地說。

楚雲猶豫了一下,這事兒風險太大,私藏違禁藥品是死罪,大哥沒有經驗,萬一……

“別猶豫了,我知道私自買賣藥品危險很大,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必須冒這個險,相信大哥,我不會冒然行事的!”肖亦軒拍拍楚雲的肩頭安慰她。

楚雲心裡一熱,拿過紙筆,迅速寫了一張藥單,遞給肖亦軒:“大哥,千萬要小心,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放心,我去找安仁醫院的肖大夫,那是咱們一個遠房本家,人很可靠,當初他留洋學醫就是父親資助的,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楚雲依稀記得這個人,她放心了一些。

送走肖亦軒,楚雲迅速打了一盆涼水,把涼毛巾敷在歐陽復的額頭上給他降溫,然後拿過一根棉籤,蘸著杯子裡的溫水輕輕擦拭他乾裂的嘴唇。

也許是毛巾的清涼刺激了他,也許是他意識到身邊有人,昏睡中的歐陽復眉頭挑動了幾下,似是要醒過來,但最終又昏睡過去。

楚雲鼻子一酸,淚水凝聚在眼眶中。

她很懊悔。雖然昨夜她已經給傷口做過消炎處理,也敷了消炎藥,但她覺得她應該還能做點兒什麼?那樣也許傷口就不會發炎,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他受苦而毫無辦法。

她一遍一遍地用溫水擦拭他的嘴唇,不停地給他更換額頭上的涼毛巾,她的雙眼一刻不離地盯著他昏睡中的臉。

他即使在昏睡中都這樣平靜,除了高燒引起的赤紅、呼吸粗重,這張臉和平時一樣波瀾不驚,連眉頭都舒展平緩,沒有一絲變化。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重傷和高燒都不能使他放鬆一絲一毫,也許,越是這種時候他內心的警惕就越深,他已經忘記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時刻把自己封閉在他的世界裡,曾經有一段時間,楚雲覺得自己離他的心很近很近,但這一刻,看著他高燒中依然平靜的臉,楚雲茫然地感到,她連他心房的邊緣都沒摸到。

“為什麼要這樣苦自己呢?”楚雲喃喃自語。

她不懂,歐陽復為何對自己的行為自律到如此地步,她也是一名特工,受過專業訓練,她知道一名職業特工應隨時保持高度警惕,時刻約束自己的言行,但歐陽復,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這些原因才這麼嚴於律自,究竟為什麼?楚雲不知道,可她很想知道,她多麼盼望能再多瞭解他一些啊!

外面忽然響起敲院門的聲音,楚雲的神經猛地一緊,起身輕步走到窗戶旁,從窗簾的縫隙向外看,只見秋月從房間裡急匆匆地跑出來,邊揉眼睛邊拉開院門,楚雲屏息細看,走進院裡的是大嫂房裡的丫環冬月,繃緊的心絃才稍稍放鬆一些。

秋月打著呵欠不解地看著冬月問:“你這丫頭,睡臆怔了吧!這麼大早跑到我們院兒來幹什麼?”

冬月白了她一眼,朝院子裡探探頭:“你才睡臆怔了呢?你當我願意來啊!我是來找大少爺的,大少奶奶讓問問大少爺,早飯在哪兒吃!”

秋月衝著急忙趕過來的丁香笑著說:“你快來看看這丫頭,一大清早跑到咱們這兒來找大少爺,不是睡臆怔了是什麼?”

丁香心裡有事兒,表情就顯得有些僵,她強做鎮定地笑著說:“是冬月呀,怎麼,大少爺不見了!”

冬月見丁香也這麼問,有些奇怪地說:“是啊!大少爺昨天夜裡回來的特別晚,今天一大早又不見了,大少奶奶讓我們在院子裡找,花房的陳三兒說親眼看見大少爺奔這邊兒來了,大少奶奶才讓我來問問,好叫人預備早飯!”

“一定是陳三兒看錯了,大少爺興許是在院子裡遛彎兒呢?沒看清楚就瞎說,我們大小姐還沒起呢?一大早就嘣嘣嘣敲門,你就不怕吵醒我們小姐!”秋月一肚子不滿意。

冬月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壓低了聲音衝丁香笑著說:“對不起丁香姐,我也是奉了大少奶奶的話,有點心急就冒失了,回頭您跟大小姐說說千萬別怪罪我!”

丁香一心只想趕快把這小祖宗送走,笑靨如花地連連點頭:“行,放心吧!我們小姐沒那麼大脾氣,不過這人那都難免有點兒起床氣,真要把她吵醒了,總歸會有點兒不高興!”

冬月跟著大少奶奶有些日子了,大小姐在大少爺心裡的份量,她心裡門兒清,她可不想惹這位姑奶奶不高興,邊轉身往外走邊說:“我得趕緊走了,大少奶奶還等著我回話呢?”

秋月這些天本來就因為小姐妹們冷淡她心裡不痛快,看冬月被丁香幾句話嚇得要走,解氣地笑道:“這會兒知道害怕了,也就是我們小姐不拘禮,要是換了別院兒的主兒,能這麼容易讓你走嗎?”說著看了楚雲住的正房一眼,忽得“噫!”了一聲:“偏屋怎麼亮著燈呢?”

正往外走的冬月聽見這句話一下子停住了腳,扭頭朝偏屋看去,果然,正房旁邊偏屋的窗簾後亮著桔色的燈光,她心裡疑惑了,目光直直地看向丁香。

丁香心裡“砰”的一聲炸開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金先生在偏屋養病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跟秋月說,現在冷不丁一下子捅出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丁香臉上的表情要多不自然就多不自然,冬月心裡的疑惑更深了,她看看丁香,又看看亮著燈光的小偏屋,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丁香看出冬月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猛然意識到她準是想歪了,急得顧不上害怕連忙解釋:“是這麼回事兒,偏屋有客人住,是我們小姐的朋友金先生,金先生生病了,病得挺重,暫時在這兒養病!”丁香心裡一急,有些語無倫次。

冬月和秋月驚得同時張大了嘴,冬月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大少奶奶肯定等急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一遛煙地跑走了。

總算在今天傳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