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宋仁打了個飽嗝,開始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用牙線剔牙。

“讓我捋一捋……”賀山面露思索之色。

原來這個世界的羽朝已經沒了嗎?

賀山從宋仁口中得知了相當多的資訊,羽的統治十幾年前就已經結束了,準確的說,是京城整個都不見了,得益於鬆散的政治體制,各地並沒有動亂,甚至就連京城與羽的消失都慢慢傳過來的。

維繫各地制度的,都是由城市為單位,以鄉約做準繩,透過書院篩選出官員,送去各個縣城進行維穩。

因為有武功的存在,哪個地方有貪官汙吏、為禍一方的世家、豪強,好傢伙,就變成各個武者刷聲望的工具了,在有制衡的前提下,社會並沒有變成弱肉強食。

所以這麼多年來完全太平無事,羽的消失其實對於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大家都習慣了根據城市為單位的生活,什麼同胞的認同感之類的,那是完全沒有。

如此理想的社會,只能在這種沒有外敵,糧食充足,沒有強有力的集權政府,還擁有足夠不確定的個人武力的前提下,這才出現眼下烏托邦式的社會。

在羽消失之後,世界也並非太平,或者說,在羽消失之前,世界就已經發生了許多變化,妖魔鬼怪頻出,曾經的仙人卻再也沒有人見過,出趟遠門稀裡糊塗的死在什麼地方那都是完全有可能的,許多荒廢的村莊、道觀、寺廟那是根本沒有人敢進去。

不過有武者的存在,局面還算穩固,所以也沒有鬧得人心惶惶,老百姓仍舊過自己的小日子。

氣血充沛的武者能用內力衝散普通鬼魂的陰氣,致使其消散,正常誕生的遊魂野鬼傷不到人,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亂糟糟的事,至於那些兇悍的鬼、不死人那就不是人類能處理的,再加上大城市人口密集,很容易吸引怪物,所以就有了——

“槐山神……”賀山在嘴裡咀嚼了一下這個稱謂,槐山神就是庇護珞州城的神明,有槐山神在,就不會有厲鬼、兇靈之類的玩意進入珞州城大殺特殺,但凡有任何攜帶陰氣大搖大擺想要進入珞州城的玩意都會被槐山神吃掉,哪怕是潛伏進來的,只要它暴露陰氣也會第一時間被槐山神吃進肚子。

“吃鬼的神嗎?”賀山感覺有些奇怪,“真的會有神明存在嗎?”

“好了,淨善大師,我帶你去看看房子吧。”宋仁放下牙線,看起來不是剔掉牙縫中的肉絲,而是將肉絲擠進了更深的牙縫中,所以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像是便秘,又好像是自己最愛吃的食物被別人捅進了自己的菊花一樣。

順便一提,剛才在吃飯閒聊的時間,宋仁已經大包大攬將找房子的活收下,聽他說,找個牙人買房最起碼要抽掉房子三成的錢,就算是租房,也幾乎相當於兩個月的租金,倒不如讓他來,免費!

牙人相當於中介,資訊不發達的時代,又沒有足夠權威的平臺,牙人的存在不可或缺,陌生人買房、租房,房主根本不搭理你,必須要有牙人跟著簽字畫押,等於牙人就是那個擔保,出事後,人家要被連坐的,所以才會收取那麼高的費用。

一般人也做不了牙人,必須得是當地人,混跡多年,有點人脈,當了牙人每年因為連坐賠錢乃至坐牢的也不少,如果貿然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想要透過牙人買房,付出的代價絕對非常大。

賀山自然是懂得,也領這個情,眼前的宋仁別看又窮又遊手好閒,卻是貨真價實的珞州書院畢業,無論是人脈還是社會地位都有的,更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這樣一個朋友,做什麼事都好說啊。

更何況,朋友還是與撬棍、舊印並列的三大神器呢。

說回正題,宋仁話是多了點,辦事那是一點都不含糊,出了食肆,帶著賀山穿過大街小巷,直奔一處小院,砰砰砰敲了會門,吱嘎一聲,院門被開啟。

“你小子來幹什麼?”開門的是個看起來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短袖敞懷,渾身酒氣,嘴邊全是酒漬,一開口,酒氣噴面,直讓人掩鼻遮目。

“春石路那棟房子的鑰匙拿來。”宋仁理直氣壯的伸出手。

那中年男人從腰間摘下一串鑰匙丟過去,打著哈欠彭的一聲關上了門。

“走吧,淨善大師,我帶你去看看房子。”宋仁晃了晃鑰匙,邊走邊道:“剛才那個酒鬼是我爹,他年輕的時候練武的,拋家棄子出去闖蕩,後來我母親去世,他武功被人廢掉帶著錢回來做酒鬼,在珞州城置辦了些房子,隨便借來個院子給你住。”

他說的輕描淡寫,賀山卻感受到了深深的凡爾賽氣息,感情這傢伙還是個富二代啊。

接下來,倆人就沒有再步行,走了不到兩條街宋仁就氣喘吁吁完全走不動,乾脆攔了輛驢車,花點小錢將倆人一路送到春石路。

春石路不在城南這半截,而是隔河相望的城北,如果用屬性來定義的話,城南屬於商業區,居民區並不多,大多都是些做生意的,還有一些青樓、勾欄之類的地方,規劃的非常板正,算得上井井有條,早些年街道規劃的還算寬敞,近些年來因為對附近縣城、鄉鎮的吸血,也慢慢狹窄起來。

因為鬆散的政治結構,導致市政這樣雞毛蒜皮的事情成了大問題,負責的人大多都沒啥錢,掏錢的都是本地大戶,掏錢拓寬道路雖說是好事,卻也反覆扯皮,遲遲沒能動工。

而城北呢,算是居民區+教育區的樣子,珞州書院就在城北中心,整個建築佈局俯視的話,能看出就像是靶子一樣,一圈一圈的圍繞著中心的珞州書院建設,住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家裡有人在這邊讀書,或者原本住在這裡的老街坊,街頭巷尾零零散散的酒肆、食肆、肉鋪,菜市場也是集中在靠近河邊的位置。

跨過一條河,一切喧鬧彷彿安靜下來,就連一直說個不停的宋仁都不免將音量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