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心中為這個朋友頗為感懷,又為他性子擔心,囑咐他道:“李兄近月雖武功大進,但天刀門和御風堂主都不可小覷,李兄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李兄為聶某不惜得罪這許多人,聶某已經過意不去,若是再有一二閃失……”

李望州只見聶遠到了臨別之時反而猶猶豫豫起來,又不禁笑道:“聶兄弟何必這麼說?李某普天之下就認你這一個兄弟,其他不論是什麼宗師、殺手、奸賊,李某愛得罪就得罪,管他們怎麼對待李某,與李某何干?”

柴嫣在旁看著,也為李望州這瀟灑心性所折服,莞爾笑道:“謝謝你了姓李的,改天本姑娘親自請你們兩個去酒家,讓你們兩個一起喝個爛醉如泥。”

李望州大笑一番後道:“快哉!快哉!聶老弟,弟妹,李某去也!”說罷他不待兩人回應,一拉馬頭奔向了襄陽城中,只剩聶遠和柴嫣兩人尷尬地立在原地,汕然不敢相視。

一直到李望州身影消失在襄陽城中,聶遠仍在傻愣愣站著,恍若失神。柴嫣偷偷看他一眼,汕然笑道:“喂,該去鯉魚山了吧,別傻站著了。”

聶遠回過神來,按按腦袋說道:“那地方我十年未曾去過了,容我好好想想路徑。”兩人說罷一邊往附近行馬,一邊由聶遠辨別道路,不久便入了山地之中。

山路上泥濘溼滑,兩人只好棄馬步行上山,步步攙扶著緩慢行走。

一路無話走到深山之中,兩人只見周圍林木蔥鬱,風霜高潔,悽神寒骨,悄愴幽邃,都不禁打個寒噤。又未能走得多遠,兩人聽得陣陣候鳥長鳴,聶遠望望四周的山貌後,對柴嫣道:“那寨子應該不遠了。”

柴嫣在後靜靜看著聶遠的身影,輕輕應了一聲,不忍亂了這清寒氣氛。

能伴隨著聶遠將他十年前走過的路再走一遍,沿路與他一起回憶十年前的那個孩童的點點滴滴,柴嫣心中既有說不出的甜蜜,也甚是為之感慨。這話說之不出,只能藏在心裡。

兩人爬上了一處矮矮的山頭,聶遠回身望向來路,當初自己正是在此處等候著封於烈的到來。十年荏苒,自己再不是當初那個眼中只有練好武功的小孩子,活得自然也不如當初那般快活和舒暢。

柴嫣在周圍轉了一週,突然興高采烈地招呼聶遠道:“快來看看我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聶遠好奇地走到跟前,撥開匆匆雜草,雜草之間竟赫然立著一段乾枯的樹根。這樹根上已經生滿了蘑菇,中心也乾枯得不成樣子,而這無疑正是當年自己用來練劍的那一棵。

封於烈、有落青、劍痴、柳子騫、甘玉廳……這些人當年的模糊臉龐一一在他腦海中閃過,幼小的自己揮舞長劍的身影也愈發清晰。聶遠又望向山頭那邊,一條淺淺的小溪仍舊靜靜地流淌在當年的地方,只是流水不腐,如今的溪流卻已不是當年的溪流。山水無言,故人也已不在。

聶遠帶著柴嫣走入山澗,兩人停在這一條小溪前,聶遠又突然坐在一旁的大石上道:“阿嫣,這就是那一條淺溪,赤腳過去吧,別讓溼了鞋子。”

颯颯秋雨後,淺淺石榴瀉。跳波自相濺,候鳥驚復下。重逢舊景物是人非,曾經的話再說出來,卻不過是宛若昨日而已。

柴嫣跳到溪旁用手撩了撩水,回過頭對聶遠笑道:“你下去溼腳丫子吧,本女俠要輕功水上漂,踩著水過去。”

聶遠卻故作認真道:“你這點三腳貓功夫必會溼了鞋,然後到那邊就得光腳走路。這草叢中不乏毒蟲,若是咬到了你的腳丫,我可不給你吸出毒物。”

柴嫣噘噘嘴道:“真是無聊。”隨後她也乖乖的脫了足上青絲履,又對聶遠說道:“你先下去替我試試水。”

聶遠不禁一笑,拎起自己的鞋子邁進了溪水之中。一直打著寒顫走入溪水中央,聶遠驀地一下感到脊背涼了個透,回頭一看,才見柴嫣正捧著手笑個不止。

聶遠不甘示弱反擊開來,兩人在水中互相潑水打鬧一番,直淋得聶遠渾身溼透才退讓求饒,慌忙跳到了對岸上。

柴嫣也跳上岸嬉笑道:“這下你衣服全溼了,就得光著身子走路,讓草叢裡的毒蟲咬死你。怎麼樣?讓你得罪本女俠。”

聶遠卻故作洋洋得意道:“我有轉魂的九陌轉魂邪功護體,百毒不侵,豈會怕什麼山野毒蟲?”

柴嫣又道:“哼,那便讓山野蚊子咬你一身大包,本女俠也勉強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