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得不許久,黑袍客也衝到了跟前。他停步下來也已氣喘吁吁,疲累仍甚於譚峭。

這時飲雪樓主突然說道:“依我今日所見,紫霄真人輕功可位列武林第四,黑袍殺手位於十四。”

譚峭連忙道:“不可!不可!那我豈不是快成了天下第一?”

柴嫣笑道:“譚老怪,這你就不必擔心了。你就是再多十年功力,恐怕也不能比這位樓主姊姊更快了。”

譚峭這才放心,連連道:“甚好!甚好!”又對黑袍客道:“小子!還要打嗎?”

黑袍客向來都是將局勢掌握在自己手中,此時竟為這一場賽跑而顯得頗為狼狽,拄劍在地道:“正一教輕功絕頂,我甘拜下風!”

譚峭搖搖頭道:“唉……其實我已經輸給你了。”

“哦?你如何輸給了我?”黑袍客問道。

譚峭道:“我拿著這一柄青霜神劍,你不過是拿了一柄尋常長劍,而我和你比拼時還佔不到上風,豈不是你勝了?”

黑袍客否認道:“青霜劍使法倘若不對,反噬其主,你不過是仗著內力高深,能將它當作尋常武器來用,並沒在兵刃上佔到便宜。”

飲雪樓主也點點頭,輕聲道:“你們已經全速連奔了十六里地,若還要廝殺,不到三百招後難有高下之判。”

聶遠和柴嫣均是一陣頭痛,唯恐他兩人又比起劍來。只是黑袍客和紫霄真人也均想要稍稍調勻些內息,一個席地打坐,一個緩緩舞起劍來。

“好!好!你這一路劍法乃是‘劍聖舞劍’,是劍聖大老爺裴旻世代單傳,比我道家功法還要神奇。”譚峭說道。

聶遠也暗道驚奇,這一路劍聖單傳著實厲害,自己修煉還未有多久,幾乎已經能有常人體魄,他當下又不由得對黑袍客心存感激。

黑袍客卻並不做聲,只是繼續舞劍。

柴嫣想要叫起紫霄真人,又恐擾亂了他吐納,頗為無奈。

八龍山腳之下一時無人做聲,只聽得秋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無邊落葉蕭蕭而下。恍惚之間,柴嫣又似聽見江陵之南,不盡長江滾滾西來。

“遠,你看過長江嗎?”柴嫣坐在路邊石上,一手支著下巴,望著南方問聶遠道。

聶遠點點頭道:“非但見過,還渡過數次。”

柴嫣嫣然笑道:“我從沒見過長江,你與我說說長江是什麼樣子罷!”

聶遠看了看她,說道:“長江自盤古開天,便盤踞於這華夏大地。它將天下分為南北,自古以來便是一大天塹,江東政權往往倚仗於此佔據地利……”

柴嫣連忙搖搖頭道:“我不是要你說這些,我是想知道它長得什麼樣子。樣子嘛……便是它的模樣,是淑雅、還是雄偉……還是清秀?”

聶遠微笑道:“長江何止千里萬里,各地不可一概而論。單是一處,四季也多有不同。便說江陵吧,盛夏之時其水勢險峻盛大,便有所謂‘千里江陵一日還’,滾滾東去,浪花飛舞;而到了秋冬,則是林寒澗肅,清澈寒冷;春時便是清秀怡人,江風溫暖。總之四季雖各有不同,但自都各有韻味。”

柴嫣又道:“我曾想能無憂無慮地走遍天下,那長江自然是不能少啦。你能不能答應我,這回善了之後,你再陪我同船渡一回你說的那個、清澈寒冷的長江?”

柴嫣說得十分殷切,聶遠心懷愛憐,自無不允,當下應道:“我答應你。”

他這話說罷,又想起自己和柴嫣從洛陽到此處以來,雖是遊山玩水、其樂無窮,但畢竟是懷著擔憂。

而如今終於到了江陵,所有的死結都在眼前,在這八龍山上。不論能解開多少,這之後總能夠好好地看一看秋水,品一品落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