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已不是眼下他要關心的事情了,趙崇整頓完城防之後,迅速找見柴榮商議,柴榮對他說道:“契丹人早晚來襲,將軍可速傳文書於各處,請朝廷發兵來救。縱然朝廷不肯發兵,亦得各地義士聲援。再傳書於安將軍,請他即刻動兵,不可遲緩。”

趙崇答應下來,柴榮帶了張永德等人,和趙崇一起去巡視城中。只見軍民無不歡騰一片,全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之中。

柴榮見狀卻高興不起來,反而十分憂慮,對趙崇道:“除了請求援軍,還應儘快調集城中馬步軍士集合,再發動烈馬幫和百姓組成輔軍,一邊日夜操練,一邊打探訊息,以待契丹來犯。”

趙崇也答應下來,並命令手下將校傳令下去。第二天一早,趙崇和柴榮會諸軍於點兵場上,將校來報道:“報將軍,末將已清點完畢,馬步三軍願抗遼者,共有漢軍騎兵九百人、步兵六千餘人,吐谷渾、沙陀各部族共兩千餘人,百姓踴躍投軍者不計其數,有數萬之眾。”

趙崇見狀欣然而喜道:“朔州有如此雄師,何懼契丹來犯?”

柴榮不敢大意,問趙崇道:“敢問趙將軍,朔州藏有兵甲幾何?”

趙崇一愣,對柴榮答道:“當時天子將朔州割讓時,朔州舉城而降。契丹人駐軍不多,多將武庫中的兵器和甲冑掠奪送去了北地,現下恐只有不到三千副甲冑。”

柴榮發愁道:“契丹軍來犯之時,一定忌憚北平王出兵救援,因此必會大舉出動。而我等算上百姓,雖有數十萬之眾,但披甲能戰者少,實為以寡敵眾。”

“如之奈何?”趙崇也大為憂慮道。

“如今之計,只有鞏固城防,據城而守。先血戰幾場挫其銳氣,然後等待援軍。”柴榮望向北方,彷彿已經看見了契丹鐵騎下飛揚的塵土。

一連過了數日,柴榮和趙崇每天操練人馬,不敢鬆懈。這天兩人正在商議,張永德忽地衝進來道:“報幫主、趙將軍,雲州兄弟傳來訊息,遼帝派大將耶律嫋古率兵十萬屯駐雲州,即日就將南下興兵問罪。”

趙崇又連忙問道:“安將軍可有訊息?”

張永德答道:“安重榮將軍今早下書送到,說天子無論如何不肯出兵抗遼,反而派兵驅逐南歸來投的部族。安重榮將軍已對天子大失所望,正聯合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只待時日一到,他從鎮州起兵,安從進將軍從襄陽起兵,南北夾攻中原,先奪晉國天下,再抗契丹!”

趙崇心急如焚道:“如此一來遷延日久,朔州孤懸邊境,不知要捱到幾時?”

柴榮亦眉頭緊鎖道:“更別說安將軍這番貿然動兵,恐怕凶多吉少。”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擔憂,但絕無一絲恐懼。柴榮狠下心來,重重一拍桌案,當即吩咐張永德道:“永德,可傳信於全城將士和百姓,契丹大軍不日將犯,援軍則不知何時方可抵達,中原天子又不收我遼境內的百姓南下。不願戰者……儘可先降契丹,休要兩軍開戰之時,再行背刺之事。”

張永德聽了大驚,勸柴榮道:“只恐此令一出,滿城將士百姓皆降契丹,無人願效死命矣!”

柴榮閉上眼別過了頭,趙崇也一咬牙道:“張兄弟,下令吧。”

張永德長嘆一聲,出了府邸騎上快馬,在城中縱馬飛奔,一邊叫道:“趙將軍、柴幫主有令,石敬瑭不容大夥南歸,朔州已是一座孤城,願降契丹者一概不問!”

他如此在城中跑來跑去大聲呼喝,一直跑遍全城,座下馬精疲力盡,他才停下馬來,氣喘吁吁地躺在了地上。

不知躺了多久,張永德忽然覺得自己被一群人圍在了中心。他心裡一驚,只當是百姓要綁了自己獻投名狀,慌忙站起,卻見圍著自己的將士和百姓都是一臉堅毅地看向自己。

張永德正詫異間,一名將校上來跟前道:“小兄弟,你且問問這滿城將士百姓,有哪一個是願降的?”

他一說罷,人群轟然應道:“我等皆願追隨趙將軍,和契丹軍決一死戰!”

張永德一時大為感動,問那將校道:“難道諸位,皆不畏死乎?”

那將校慨然道:“小兄弟,我等生是大唐子民,死也是漢家野鬼。契丹人佔據朔州以來作威作福,橫徵暴斂,又脅迫我們隨軍南下去填溝壑,替他們鋪路殺我們的親友妻兒,我等誓死不從,不論朝廷發不發援兵,我們都願意和契丹人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