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柴榮見得跟自己衝來的第一群刀盾手損失過半,但因得他鼓舞,尚自死戰不退。柴榮便即朗聲道:“兄弟們可退回陣中,我自斷後。”

眾甲士得了命令,往身後陣中且戰且退,柴榮手持青冥一身在後,無人能敵,有如厲鬼索命,劍劍皆是殺招。

李沅湘見狀急忙扯住趙崇道:“還不讓後隊上去支援?”

趙崇趕忙接著下令道:“第二隊可殺敗追兵,救前隊回陣!”

於是柴榮之後的大隊甲士紛紛手持長槍大槊,迎頭朝緊追而來的契丹武士衝去。柴榮又率著刀盾甲士翻身反擊,兩邊就在這街頭殺得天昏地暗,未及多久,便將這一隊越過路障追擊的契丹武士殺得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柴榮喝令道:“窮寇莫追,結陣自保!”

眾軍士齊聲應道:“遵命!”隨後前排甲士將盾牌在地上一立組成盾牆,後排甲士將長槊橫架其上,如有一面高山槍林,難以逾越。

耶律依霜見狀,一時為難起來。她本是聽到了朔州城有烈馬幫叛逆活動的風聲,便率了百餘親兵入城指揮搜查,不想未到十日,今日一早後晉降將趙崇突然率眾造反,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此時契丹人大隊軍馬尚未入城,四面城門都被和趙崇一同起事的將校所控制。她稍一思索,便率親兵和城中駐紮的數百騎兵先奔赴節度使官邸而來,想要以迅雷之勢擊潰烏合之眾,雖然己方人少,也必能一戰而定。

不想柴榮竟爾早有防備,在此以逸待勞,嚴陣以待。耶律依霜看見柴榮在盾牆之後指揮的樣子,狠狠咬了咬牙,恨不得將他撕碎。

這時趙崇遠遠立在軍陣之後,拔出佩刀擱在耶律畫裡脖頸上,對耶律依霜大聲叫道:“爾等可速速退出朔州城外,我繞爾等不死。倘若稍有遲疑,我今日先殺此賊祭旗,再將爾等圍殺!”

那耶律畫裡本是遼帝耶律德光親信,耶律依霜不敢讓他稍有差池,再加上自己本就損失近半,討不到便宜,只好回馬喝令道:“跟我走!”

一大群黑壓壓的契丹騎手隨即調轉馬頭,跟著耶律依霜往來處走回。趙崇正要令軍士分兵前去追趕,柴榮連忙將他攔住道:“耶律依霜部下皆驍勇之士,而今城內局勢不穩,可開一門放他們一條生路,以免做困獸之鬥,趙將軍則帶兵馬四處支援將契丹軍驅逐,而後把住城門,勿要再放契丹兵馬進來。”

柴榮安排妥當,趙崇先帶了大隊兵士去城中援助在多處舉事的各部族豪傑,隨後柴榮尋著李沅湘道:“跟我來,我們一路收攬散兵遊勇,一路去追殺耶律依霜。”

李沅湘因柴榮先前在戰陣中不但不聽她話,反而呵斥於她,正在悶悶不樂。柴榮拉她數下,她只是不動分毫,想先聽柴榮說幾句好話哄她。

戰機轉瞬即逝,柴榮心裡焦急萬分,自己翻身上馬便往城中跑去。李沅湘來不及叫住他,在後朝他背影罵道:“死木魚,壞木魚,去了就別再回來!”

她雖跟了柴榮兩年,常常來往于軍中,但從沒真的經歷過戰陣,也從未和士卒們同甘苦、共患難,所以她實則仍是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脾氣。

而此時鬧騰半天,她又覺得十分勞累,四處張望一番,只見得些零零散散的起義兵馬,並沒有一個契丹兵卒。

於是她放下心來打個哈欠,回身走到了節度使官邸之中,欲要稍作安歇。平日裡有黑雲在旁護衛,她不論身在何處,說要歇息便歇息,黑雲從不會拂她心意。而此時無他在旁,李沅湘也改不掉這嬌縱習慣。

她進了大門之後,一路來到正堂,隨後一屁股坐到那節度使位置之上,斜倚在扶手上昏沉欲睡。

迷迷瞪瞪之中未過多久,李沅湘只聽得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心裡一驚,正要站起時,一柄刀突然放在自己咽喉之前,後面一人低聲說道:“不許動!”

李沅湘慌張失措,不敢作聲,那人又問道:“你們的兵馬往哪個方向去了?”

李沅湘小心翼翼道:“他們往城中心去了……”

後面那人道聲:“好。快脫你衣服下來換我穿上,我就饒你一條性命。”

李沅湘大吃一驚道:“脫什麼衣服?”

那人急道:“別廢話了,我現在不敢出去這府門外,你快把衣服脫了讓我換上,不然我一刀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