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從未見過如此捨命劍法,看向那“梁王”眼神,卻見他全神貫注、一心無旁騖,全然沉浸於這一場比試之中,不惜拿自己身體做交換。

這短短的一瞬之間,聶遠明白這等關頭心軟不得,連忙一轉劍柄將青霜劍劍身翻滾一週,要逼“梁王”將青霜劍放出。

可這時“梁王”還未放,聶遠忽覺自己後背猛地傳來一道劇痛,緊接著一個紫色的殘影映入眼角,卻是萬紫茵先一劍劃傷了聶遠脊背,又一劍轉向刺向聶遠腰間。

聶遠眼見無計可施,體內陰寒真氣忽地自手心噴發,沿劍身重重打在“梁王”身上。真氣未至,“梁王”已然臟腑一顫,急忙收劍回來勉強擋下。

同一時刻聶遠已利落地拔了劍出來,邁個輕功躲開萬紫茵紫衣快劍,遠遠避開到四五步外。

這時間他即是又一次跳出了陣法包圍圈中,且一劍重傷了蛇位的“梁王”。但青霜這一劍所刺不深,“梁王”按著自己肋下,尚能勉強站穩。

聶遠卻在上腹部和後背都中了重重的一劍,兩處的鮮血染紅了衣衫,又旋即被雨水嘩啦啦沖刷下去。聶遠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只覺四肢輕浮,靈魂似乎正在離開軀殼,意識漸漸變得不那麼清晰。

柴嫣遠遠看不清楚,只知道聶遠刺中了“梁王”佔了上風,一時間極為欣喜。卻沒看見他被背後的萬紫茵快劍削中,可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就在此刻峰頂外的懸崖樹梢之上,飲雪樓主暗自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這一戰已經足夠精彩,或能將他的排名提到第十一位,以‘霜寒九州劍’取代‘六合梅花槍’楊袞。只可惜即使升上去,這排名恐怕沒了意義,他應是撐不住二十招了。”

這時綿綿細雨不知怎地陡然增大,化作瓢潑一般,嘩啦啦地打在聶遠的臉上和劍身。這重重的雨水卻不能將聶遠打醒,他只覺身上失血稍稍一多,已刺激著自己那些受損經脈愈發疼痛,痛到極致,如有千針刺骨,萬箭穿心,幾乎要昏厥過去。

柴嫣也看見聶遠站了良久不動,細細看去,才見他似乎也受了重傷,不由得芳心驚顫。

章驊也看出了聶遠異狀,大聲叫道:“聽我號令,合圍殲敵!”六名弟子齊聲應道:“是!”只剩梁王劍換了左手持劍,右手按住創口,在旁少歇。

章驊一抹劍身,從聶遠正前揚劍刺向他的胸口。葉長亭和兩名正劍弟子縱身一躍,繞到聶遠周身另外三邊,與章驊一齊包圍住他的前後左右。

千鈞一髮之際,聶遠強支精神,運氣向此時缺人把守的“蛇”位疾奔。果然萬紫茵為首的三名奇劍弟子從另三處空隙刺來,偏偏缺了“蛇”位。

章驊再一次大為震驚,雖說己方劍陣因缺了一人而留下了缺口,但一般武林人士一旦陷入了這七人合圍中,如何能辨別八卦方位?又如何知道缺的是哪一個卦位?

縱然偶有略懂之人,但他七人佈陣又不是按部就班,而是時時變化,即使高手身處陣中也會難辨方向、雙眼迷離。但聶遠離陣之時卻無半點猶豫,更是精確無比,一閃身又如游魚般穿梭出了陣外。

章驊再次失手,一揚劍問道:“姓聶的,你如何能在我陣中辨別方位?”

聶遠只覺四肢愈發僵勁,拼著力氣才又避過一個回合,哪裡有閒暇回答章驊?反而是有落青哈哈笑道:“章師兄,咱們當年在鬼谷門下時,奇門遁甲、五行八卦哪一項師父不傳?哪一項門中無有?不過是你腦子迂腐,只一心投身到練劍中罷了,如今見了師弟盡得真傳,你才悔當時急於出山麼?”

章驊怒火中燒,朝聶遠厲聲道:“你雖然看出我劍陣機要,但也無濟於事了。你分明已經身受重傷、不堪再戰,我八人亂劍齊上,一樣將你剁成肉泥!”

聶遠想起柴嫣的面容,勉強將精神提起一些,又握緊了柴嫣為他纏上轆轤的劍柄。他划著腳邊地面上的雨水,挺起劍指向章驊道:“你若放人,饒你一命。”

章驊大怒道:“死到臨頭兀自口出狂言,那就給你成全罷!”他話音未落,凌令風和萬紫茵各自從兩邊出劍,分刺向聶遠左右門戶。

聶遠連出快劍將他兩人盪開,但見面前章驊又忽地將承影劍刺來,承影劍遞到胸前三尺,恰恰到了烏雲之下,霎時蹤影全無。

聶遠預判著劍柄走向,抖劍將其撥開。章驊順勢縱身一躍,一腳重重飛踢在聶遠胸口,這一瞬間聶遠只覺臟腑到經脈都驀地劇痛無比,喉頭隨之一苦,狂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