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雁峰,八百里衡山七十二峰之首,相傳候鳥南飛至此而還。

葉長亭此時正站在峰頭之上,放眼向四面八方望去,卻見今日仍是小雨淅瀝,雨霧瀰漫在整個峰頭。遠處景物時隱時現,峰頂之人如同被塵世隔絕在了雲端,如夢似幻。

“師父,今日雨霧瀰漫,群豪會不會不再來了?”凌令風問章驊道。

章驊拄劍在地搖了搖頭,又伸手指向上山通路道:“且看吧。”

眾弟子紛紛往山下看去,煙霧之間,恍惚能看見點點人頭拾級而上。待到過了不許久,又漸漸能聽見群豪的呼喝交談之聲。

章驊看著山下,忽然運起深厚內功,向後縱聲長嘯道:“迎客!”

他身後一眾絕劍門門人齊聲應道:“遵命!”紛紛列站在旁,備好了酒菜、幡旗、香爐、羊血等物,又提前安排好了群豪各自的位置,只待眾人到齊。

過得未有多久,第一批人率先到了石階頂端,為首兩個漢子生得寬額闊面,分別持著一刀一劍,遠遠便向章驊拱手道:“章掌門,久仰久仰!”

章驊也拱手回禮道:“嶺南雙英大駕光臨,章某榮幸之至。”

嶺南雙英乃是兄弟兩個,生得一模一樣,只一個用刀,一個用劍,方能區分。用刀的是大哥,喚作張興平;用劍的是二弟,喚作張平興。

嶺南雙英又向章驊客套道:“我兄弟二人地處偏僻,不識得中原豪傑,還望章掌門多多引薦。”

章驊應承下來道:“好說,好說。”

兩下說罷,便由絕劍門人領著嶺南雙英率先到了三面大旗底下。抬頭一看,只見兩邊的兩面大旗上寫著端端莊莊一個“義”字,中間的大旗上寫著“誅惡大會”。

大旗有旁邊雲霧相襯,又有絕劍門弟子在旁看護,如同天兵天將的軍旗一般,嶺南雙英都肅然起敬。

緊隨嶺南雙英其後,一連四人一同邁步上前。為首那漢子手持長劍,威風凜凜,帶著後面兩男一女,也都各自神氣。

漢子當先向章驊拱手道:“川中何天干,率長子何問風、次子何問雲、小女何問雨,特來拜上章掌門。”何家兄妹也在後一齊拱手道:“拜見章掌門!”章驊好生接下,迎上峰頂。

接下來泰山祝家、關西鐵沙幫、淮南英劍門、江東慧拳門等都紛至沓來,且無不帶來了大批人手,顯是傾巢而出。章驊不敢怠慢,盡皆命弟子悉心照看。

待到這一彪人過盡,山路上沒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暫且清淨了幾分。章驊回身與先上山了的眾人敬酒交談,無不暢快。

眾人一連喝了幾輪酒來,英劍門掌門湯英頭腦一衝,忽然大聲說道:“諸位都是久聞難得一見的英雄好漢,兄弟我也不怕丟人告訴大夥兒,這兩月來,湯某在寒鴉手裡折了十幾名兄弟,那是氣得兄弟我咬牙切齒。既然這一回號稱是‘誅惡大會’,章掌門何不押出那些天殺的寒鴉暗樁,讓兄弟們以血祭旗?”

眾人紛紛應和道:“是啊!就是!”“讓他們血債血償!”“替家父報仇雪恨!”

章驊壓下眾人聲音,朗聲說道:“今日既然邀了眾位英雄前來,仇是一定要報的。只是請諸位稍安勿躁,且待其餘英雄上得峰頂,一同商議結盟大計。”

一彪人本各心高氣傲,這時猛地被章驊真氣壓住,都不敢言語,心裡暗道:“這‘劍法正宗’倒是名不虛傳,不得不服。”

又過一盞茶功夫,第二批人已經吵吵鬧鬧著到了峰頭。眾人方一上來,便紛紛驚歎道:“南嶽好景緻!”“果真是天宮一般。”

章驊趕上前來一一迎接,卻看這一彪人排頭便是“水鬼愁”楚風攙扶著一名老者迎面走來,那人鬚髮皆白,精神矍鑠,手中拄著一杆魚頭鐵杖,眉眼之間射出兇光。

章驊略一吃驚,欠身拱手、一臉恭敬道:“不想老魚頭前輩重出江湖大駕光臨,章某有失遠迎,慚愧慚愧!”

那老魚頭向章驊拱了個禮道:“好說,好說。”由絕劍門弟子引入了一個坐席,多有傲慢。

眾人見狀,都紛紛交頭接耳道:“這老魚頭是什麼來頭?怎麼讓章掌門這般客氣?”

一人答道:“這老魚頭一生混在水裡,傳聞年輕時從長江口出海,一連獵殺了十數頭鯊魚,斬其魚頭吸引水上豪傑,創立海鯊幫,人稱‘老魚頭’。”眾人聽罷,各自驚歎不已。

老魚頭之後,又有太湖、洞庭湖、鄱陽湖三路水上豪傑一一上峰,向章驊見過禮後,也到了那義旗之下。

第二彪人上罷,未過多久,眾人又遠遠見得一群道士、僧人、尼姑緩緩過來。

正一教和北少林兩家走在最前,章驊心知今日成敗,這兩大武林北斗的態度至關重要,當即不敢怠慢,親自迎接。

兩下客套幾句,章驊只見這一群出家人皆是面無喜怒,說話也沒半點語氣,什麼也辨別不出,只好權且命弟子將人請入,好好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