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一愣,隨口應道:“路途艱辛,不捨夫人隨我受苦……”

船伕嘖嘖嘆道:“木夫人跟了木少爺,真是福分吶!”

聶遠卻暗暗苦笑,閉目搖了搖頭。

船停泊到了岸邊,聶遠向船伕告了辭,上岸繼續往南而去。未走多遠,見得一個商隊自東面而來,打著“錢塘鏢局”的旗號。

這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聶遠面前走過,總數有三十多人,雖都是一般的鏢師打扮,但其中七八人卻都不約而同地揹負著一柄極長的長劍,在行家裡手看來頗有些扎眼。

聶遠認出這是江東黑雲長劍的人手,見這一車鏢竟和自己同路,心裡想道:“黑雲長劍也來攪這一趟渾水,卻是為何?”

聶遠無暇多想,自己先趕在前面上了路,當晚在最近的客棧歇了。這日夜裡,聶遠聽得店裡吵吵鬧鬧,才見那一車鏢師也進了店裡。

今夜星月無光,大風忽起,又是個不祥之夜。聶遠在窗戶紙上戳開一個小孔向外探望,見得外面草木搖曳,必是有人藏在暗處。

如今多事之秋,聶遠當即便驚醒了過來。但仔細察看,又覺暗處之人行事粗枝大葉,並不像是寒鴉的人手。

又過得片刻,那些人一一從暗處靠近過來,前後竟有三十來人。那些人各執鋼刀,像是嘯聚山林的綠林土匪,多是盯上了店裡停的這一車鏢。

七八個鏢師此時正在鏢車旁看守,聶遠心道:“鏢隊裡已有高手,雖不需我相助,但可提醒兩句。”便掀開窗戶叫道:“大夥快起來!有賊人!”

院外山匪怒道:“哪個兔崽子亂叫?不管了來硬的,給我殺乾淨。”隨即幾十號人揮著刀衝入了院內。

那七八個鏢師並不驚慌,竟齊齊拋下了那一車貨物,跑回了客棧屋裡。

眾山匪都覺莫名其妙,一個嘍囉問道:“吳老大,要不要衝進去?”

吳老大擺了擺手道:“料他們也不敢出來,咱們把貨拉走,休得耽擱時間。”隨即他伸手去掀開高高的車布,卻見車上一層疊一層擺著箱子,箱子上雕刻著龍鳳呈祥,十分華貴。

吳老大當即大喜,吩咐兩個嘍囉將其中一個箱子搬下來,那兩個嘍囉一刀劈開箱鎖,又將箱子開啟,卻見裡面藏著另一個更小的箱子。

圍觀的眾匪寇本要搶這一箱子黃金,此時都愣在了原地。那兩個嘍囉又開啟裡面的箱子,卻見裡面又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箱子。

吳老大氣急敗壞道:“他孃的,耍老子!”說罷一把推開那兩個嘍囉,將那小箱子撈出來放在其他大箱頂上。他將鋼刀舉過頭頂,一刀怒劈了下去。

刀刃砍在小箱子上的一剎那,這東西忽然爆裂開來,吳老大霎時心口一疼倒在地上,又聽得四面圍攏的匪寇慘叫連聲,身上都插了數支蓮花釘。

其餘眾人哪見過這般光景?當下落荒而逃。誰知這時一個白色影子忽然從客棧頂縱身跳下,正攔在剩餘山匪面前。

那人渾身穿著白袍,籠過頭頂,上面繡著朵朵黑雲,白袍下是一張羅剎鬼面具,在夜裡更顯兇惡可怖。

眾山匪紛紛叫道:“你是什麼人?”“敢暗算我們兄弟。”“快快跪下受死!”

黑雲一拉自己胸前的縛劍繩,將背後六尺長的長劍轉到身前,一手端著道:“這機關本欲獵虎,不想獵得豬狗,既然被你們撞見,就別想活著離開了。”

眾山匪紛紛罵道:“好大的口氣!”“自尋死路!”一齊揮刀衝到跟前。

黑雲使個“黑雲蔽日”畫個大弧,直接將一圈山匪所有來路封死,又因他長劍又長又重,所有山匪刀遞不到跟前,都徑直撞上黑雲的長劍,連連慘叫倒地。

聶遠將這些看在眼裡,明白這車鏢後必有玄機。他本來一心想著柴嫣,對這些東西毫不關心,可此時這一車鏢去向和自己相同,他不得不注意起來。

黑雲殺人乾淨利落,他劍法大開大合無所顧忌,偶有匪寇砍在他身上,也被他袍下的寶甲阻擋,轉身便被黑雲結果。

不到一盞茶功夫,院裡已經躺滿了幾十名山匪的屍體。最後一個山匪拋下鋼刀,遠遠朝著黑雲跪倒,連連叩頭道:“大爺饒命,是那吳老大說現下江湖上亂成一團,才帶我們來劫鏢的。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黑雲毫不理會,只一步步走到跟前,手起一劍將那人刺死。待那人倒下,他又一揮手合上這最後一人的眼睛,語氣冰冷地說道:“怪只怪你們命不好。”

說罷他忽然轉過頭,看向了聶遠這一扇窗戶。聶遠心裡一緊,又見他從聶遠的窗戶看起,一一將這一層的客房都掃視了一遍。

看完之後,黑雲沒有察覺異樣,又將箱子合上擺回原位,自己回了屋中。

第二天一早,店家從屋裡出來,驀地看見自己院裡倒了一地屍體,當即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黑雲走過來撂下一錠銀子,說道:“山裡土匪動我們的鏢,被我殺了。你報官也好,自己埋了也好,替我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