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問過之後,四周一時靜默下來,三人環顧四周,只見得四處風吹草動。

三人都摸向了自己的佩劍,聶遠右手劃過劍柄上的流蘇,再按到這熟悉的青霜劍劍柄之上,霎時覺得甚為親切。

過得片刻,那聲音突然道:“呵呵呵呵呵……好一個聰明的笨蛋。”

柴榮聽得這句話後,心緒一鬆,也鬆開了握劍的手。三人一齊轉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亂草叢被層層撥開,兩名黑雲長劍甲士當先走出,緊隨其後又有兩人。

前後一共依次走出六名甲士,隊伍齊整地列站兩旁。又一個年輕女子從最後兩名甲士身後走出,正是李沅湘,黑雲扶劍伴隨在她身旁走出,警惕地看向柴榮。

李沅湘此時笑靨如花,笑得腰都要彎下去了。柴榮見她如此,不禁微微尷尬。

柴嫣不喜她任性刁蠻,出口諷道:“什麼聰明的笨蛋,說話不明不白的。”

黑雲當即上前兩步,怒視柴嫣。柴嫣被他猙獰的面具嚇了一跳,打個激靈,但又寸土不讓,也怒視黑雲。聶遠本在她身後側,此時也上前一步,抖了抖手中青霜劍。

李沅湘倒不生氣,只繼續笑著說道:“所謂笨蛋啊,就是柴大公子被本姑娘嚇了一跳,卻找也找不到我。所謂聰明啊,就是柴大公子其實不是找不到,是假裝看不見。”

柴嫣向聶遠碎碎念道:“她說話沒頭沒尾,誰能聽懂。”

柴榮對李沅湘道:“徐姑娘……啊不,李姑娘說笑了。李姑娘機智過人,柴某找不見便是找不見,還用假裝看不見麼?”

李沅湘交叉起雙臂得意道:“你假裝看不見,不就能將本姑娘的寶物納為己有了嗎?這點小心思,本姑娘還不知道?”

柴嫣“哼”了一聲道:“誰稀罕你的破銅爛鐵?”

黑雲卻也當了真,指著柴榮三人怒道:“快將公主殿下的東西交回來,否則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李沅湘連忙拍拍他胳膊,將他抬起的胳膊拍下來道:“本公主說話,你就不要插嘴了。”

黑雲道:“是。”又不情願地退開兩步站在一旁。

柴榮也勸柴嫣不要這麼大火氣,又對李沅湘道:“一直沒機會告訴姑娘,姑娘走後柴某拾到了那枚寶石,姑娘的那柄玲瓏風塵劍如今又已完好如初了。”

李沅湘喜出望外,也不顧眾甲士,趕到柴榮跟前道:“真的?在哪裡?”

柴榮故意道:“現下寄存在城裡典當行,姑娘若來遲兩步多好,柴某就賣了換一筆銀子。”

李沅湘一拳打向柴榮胸口道:“你敢!”

柴榮本能伸手將她手腕捉住,只覺她手腕冰肌玉骨,柔嫩如緞,當下暗道失禮,連忙放開了手。

李沅湘也想起當初在潞州時,自己曾被柴榮當做了別人這抓住手腕,臉頰不禁微微一紅,退開兩步道:“你好不要臉,還不快去把本姑娘的劍取回來?”

柴榮回過神來,點頭道:“那是自然,只是在這之前,還有一二正事要講。”

“什麼正事?”李沅湘奇道。

柴榮應道:“一是姑娘師父鍾道長身受重傷,好在無性命之憂,現下已經出山了。”

李沅湘是鍾正棠弟子,不過是起初鍾正棠賣李家一個面子,來傳授她些道門心法而已,實則只有師徒之名。李沅湘當下點點頭道:“沒事就好,這件事我知道了,還有事嗎?”

柴榮看向黑雲道:“另一件事要講給黑雲將軍,此事是楊護教告於在下,他上山之前,曾在山下發現兩名被御風堂伏擊而死的黑雲甲士。”

黑雲走上前來冷冷道:“看來是御風堂起初想要對你鬼谷派動手時,是把我當成了你的幫手,這便將我派去城中求援的兵士殺掉了。”

柴榮道:“柴某也如是想。”

“喔……對了,怎麼不見你那小情人?”李沅湘突然道。

說起柳青,柴榮頹然道:“中間生了些變故,柳妹不見了。”

李沅湘不知道其中諸事,只道他們生了什麼矛盾,也不再多問。又對柴榮道:“那本姑娘押著你去取回寶劍來,你可有什麼意見?”

其實柴榮此時已經知道了李沅湘是江東新朝永興公主,但李沅湘在他面前一直以“本姑娘”自稱,頗不符合她自傲的性子。

柴榮當下應道:“我每日悉心照看,不敢毀損,如今自當完璧歸趙。”

李沅湘又十分欣喜,便吩咐黑雲道:“今晚太遲了進不了城,給本公主搭建營帳過夜罷,明天一早就進城取劍。喔……看好這個木魚,別讓他逃掉了。”

柴榮等人本也無處過夜,柴榮便應允下來。眾甲士帶著輜重,砍了樹木支起布袍遮風擋雨,亦分了聶遠和柴榮些布篷。

李沅湘的帳中四面上方都圍了綢緞,裡面鋪著棉絮,甚為暖和舒適。黑雲又放心不下,終夜侍立在外,片刻不離。

當夜星光如夢,月色皎皎,柴嫣也早就疲累,和柴榮聶遠兩人聊了會兒天,便倒頭睡去了。

見柴嫣睡得香甜,柴榮和聶遠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坐在兩旁,為她遮擋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