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劍被格開,左掌猛地打向那頭領胸口,這一掌剛剛打到那頭領皮甲之上,正要發力,突覺掌心觸到皮甲之下傳來的一陣柔軟,聶遠心下一慌,連忙收掌。

這一收掌的功夫,那頭領已經縱馬衝過,她快馬跳出府門之前,又一甩亂髮,回頭狠狠瞪了聶遠一眼。

聶遠看著她那張畫滿鬼畫符的臉,他想起薩滿教中的薩滿本就是由女子擔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這頭領在一眾契丹大漢中本就顯得很是瘦削,只是她臉上畫滿怪符,又似乎是有意粗著嗓子說話,因此聶遠倒是未曾認出她是女子。

徐景通殘留人馬本就未隨寒鴉殺入陣中,此時也趁亂離開。聶遠欲要阻攔,柴榮出陣將聶遠攔住道:“由他去吧。”

聶遠看著他離去背影點了點頭,這當頭和徐家硬槓,自然只是無謂樹敵而已。除此之外,柴榮倒是另有一層考慮,若是和徐景通鬥個你死我活,卻不知到時該如何面對那湘姑娘了。

此時陷入陣中的契丹勇士幾乎盡數授首,頡跌博出陣笑迎柴榮。柴榮突然回過神來,連忙對頡跌博道:“師父,不知我義父那邊形勢如何,徒兒這便快馬趕去。”

頡跌博撫須笑道:“郭雀兒治軍嚴格,又能與將士共甘苦,同患難,可謂有周亞夫細柳營之風,三軍用命,區區四十四騎豈能犯之耶?”

柴榮心中大石落地,久違地閉上了眼,這世間終於有了片刻的寧靜。

*** ***

卻說和薩滿兵分兩路的另四十四騎一路縱馬高呼,徑直殺入澤潞節度使大營之中,只遇上稀稀疏疏幾人抵抗,一擊即潰,四十四騎馬不停蹄,直奔中軍大帳。

未到帳前,已見數名帳前持戟衛士四散逃走。四十四騎殺到帳門口,見得帳中一個黑影持槍挺立,眾人大喜,便要殺入。

這時為首騎兵連忙將眾人攔住道:“我聽說郭南蠻槍棒功夫厲害,兄弟們用不著進去,將他射成刺蝟便是。”

勇士說罷便拉弓搭箭,一箭射透大帳,釘在那黑影胸口之上。其餘騎手四散圍定中軍大帳,亂箭齊發,轉眼將帳中黑影射得密密麻麻,再插不下一根箭矢。

為首那勇士一揚手,契丹勇士紛紛停手。為首勇士緊接著收起遊牧獵弓,拔出彎刀,撩開帳門欲要進帳割下郭威首級。

勇士一進帳中,當即驚得目瞪口呆,帳中被射成刺蝟的不過是一個披著郭威甲冑的稻草人。

這勇士尚在驚訝,忽聽得軍營外三聲炮響,四周喊殺聲、馬蹄聲驟然響起,不絕於耳。

勇士暗道一聲:“不好!中了南蠻子的詭計。”慌忙出帳上馬,見得大營之外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後唐軍兵馬合圍而來。

勇士定定神,勒轉馬頭朝轅門方向叫道:“契丹勇士們,隨我殺出去!”說罷縱馬朝原路衝出。

衝到轅門,早有十幾輛戰車將轅門堵得嚴絲合縫,郭威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持長戈笑道:“區區鼠輩,還不下馬受降?”

四十四騎正要縱馬硬衝,郭威身後一眾弓弩手一陣強弓硬弩招呼過去,便射得四十四騎人仰馬翻。

為首勇士見狀不妙,連忙調轉馬頭朝中軍帳奔走。方走兩步,沙地中突然提起一根絆馬索,這勇士反應不及,一頭撞上,一把翻滾在地,早有郭威手下兵士上前將他制住。

郭威哈哈大笑,上前問道:“你家主公自以為得計,卻都在本將軍算計之中,汝可有話說?”

這勇士咬牙切齒道:“南蠻狗賊!你勿要高興得太早。我家陛下統領契丹勇士百萬鐵騎南下,定將潞州城夷為平地,殺你個片甲不留!”

郭威搖搖頭道:“昭義天軍方才北上,還未和你們韃子主力相迎,你必然不是耶律德光主力中的兵士。”

勇士這時突然不再言語,只是用陰冷的眼光盯著郭威,郭威正奇怪間,那勇士突然冷不丁吐出一口唾沫。

押著他的兵士怒道:“找死!”正要揮刀將他處決,郭威連忙將他攔住。

卻聽那勇士冷笑一聲繼續道:“你這南蠻已中了我家薩滿大人的詛咒,三日內就要七竅流血而死,哈哈哈哈哈……”

郭威沉思片刻,問道:“你家薩滿可是耶律阿保機長子之女?”

那勇士哼了一聲道:“你會死得難看之極,在陰間受到神靈的拷問!”說罷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

郭威鎖著眉頭擺擺手,押住這勇士的幾名兵士將他拖到一旁,大刀一揮,人頭落地。

卻說契丹國開國皇帝耶律阿保機生有四子,現下當朝皇帝乃是其次子耶律德光。郭威所說耶律阿保機長子,正是因耶律德光迫害而流亡中原的耶律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