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間,女人突然輕扭纖腰,向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從黑暗中邁出來,一襲披下的不加任何裝飾的黑裙,更顯得這身影無比的嫋娜修長,她僅僅走了這一步,卻盡是綽約媚態。

不同於其他殺手勁裝結束,她身上一襲黑裙如同披了一件睡袍,隨意搭在身上,只有纖腰以一條黑帶束住,面上不施脂粉,慘白地如同鬼魅,眉眼又像是古書中畫筆畫出的妖女一樣妖美。

她身後長髮不加梳理,任由散亂著披下,幾乎垂到腰際。

“轉魂……”女人愈加靠近,她的臉愈加清晰,聶遠便愈加頭痛,他踉蹌著離開槐樹,和女人保持了距離。

女人正是當日在柴家莊外,坐在樹枝上單方面和聶遠約下潞州再會的寒鴉兩頭領之一,許多年前的南境女媚妖轉魂。

“哦?少俠記得我。”

江娥啼竹音是擾人經脈和內力的陰柔邪功,一旦修煉,就如影隨形,揮之不去,但若對方知道這怪音從何發出,功力便小了一半,此時轉魂又刻意將功力壓低,已與一般人說話無二。

“師父說過,這世上只有你的江娥啼竹音運用自如。”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道聶少俠對我念念不忘呢……”轉魂慼慼然道。

轉魂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看了看這棵槐樹上的血手印,隨即將手貼在了樹幹上,和那血手印剛好吻合,轉魂隨後拿開手,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沾上了淺淺的一層血漬的手。

“少俠記得這個手印嗎?那天的晚風一如今日,沉重枯澀。”

轉魂把手貼在這個血手印上,要聶遠看見她的手和這個掌印一般大小,聶遠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周圍的一切仍然讓他感到似曾相識,只是已經沒那麼頭痛。

聶遠一言不發,轉魂扭著腰肢,步步生塵,重又邁步走向聶遠,聶遠一驚,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你別動他!”

隨著一個稍顯稚嫩、但十分堅定的聲音驀地傳出,柴嫣突然從聶遠身後跳了出來,站在他身前擋住了轉魂。

轉魂抬頭看向仍然站在樹梢上的鐵鉤女和瘦高男人道:“鐵鉤、鐵鏢,怎麼讓她進來?”

勾魂女看向一旁的瘦高男人,一臉責備,那瘦高男人急忙道:“屬下以為她……”

“別說了。”轉魂突然打斷道,“今日客人多了,聶少俠,咱們改一個,沒有旁人打擾的日子再相會。”說完,轉魂朝聶遠眨了下她妖媚的右眼,一甩長髮,轉身返回。

聶遠和柴嫣上空,鐵鉤、鐵鏢凌空一躍,鐵鏢輕功卓絕,只需一步便躍至轉魂身旁樹上,鐵鉤稍遜,中間還踏了一棵槐樹。

柴嫣見三人已走,轉了過身來,卻迴避著聶遠的視線。

“你怎麼來了?”聶遠一臉驚奇道。

“我猜你來了這邊,你走得太快,我都跟不上你。”柴嫣訕訕道。

“我來這裡是……”

聶遠話說到一半,柴嫣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輕聲道:“不用說了。”

聶遠還想解釋,卻發現柴嫣好像對自己的解釋毫不在意,彷彿她已經知曉所有事情了一樣。

其實柴嫣心裡已經不怨恨聶遠,只是覺得聶遠行事和自己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頗感好奇。她在等的不過是聶遠和她破局,將今天的事情翻篇不提而已。

兩人都再不說話,安靜的槐樹林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不等見上客人一面便要匆匆離開嗎?未免太過不遵禮數了吧!”

伴隨著這聲內力純粹精湛的長音,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突然從林中疾奔而出,一躍跳到聶遠身前,站在離轉魂只有十幾步的地方上,另一個老者隨後跟出,縱身一躍,跳到第一個老者身旁。

聶遠見狀驚詫無比,眼前仙風道骨的老者,正是自己的師父頡跌博,他身旁站著的老者體態精瘦而又結實,一身粗麻舊衣,背上插了一把古劍,不是五行派何長松是誰?聶遠只道是柴嫣帶過來的兩人,看向柴嫣,她卻也同聶遠一般十分驚訝。

兩人方才站定,突然聶遠身後又是一陣簌簌響動,兩道青光出現在了聶遠和柴嫣身旁。

公子劍眉星目、英氣四溢,手持青冥,正是柴榮;少女身如柳枝、眉如柳葉,手持柳葉刀,正是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