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丟開手中的紙片,他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文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笑著和九叔旁邊一人示意。

那人已經看到桌子上的書了,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了過去,摸出來個放大鏡仔細端詳起來。九叔走到小五身邊坐下,朝他點點頭表示讚許,然後閉目養起神來。

半響,拿著放大鏡的那位抬起頭來,對他身後的兩人點點頭,那兩人擎出一個很精緻的小箱子,把書小心放進去。從頭到尾他們幾個都沒有出聲。直到他們合起箱子,小五才隱隱看到似乎他們的手腕和箱子其中似乎有道細細的鏈子連著。

九叔此時才睜開眼來,頜對小五說道:“這次事情辦得不錯,有點出息的樣子。”

小五心中那份欣喜,自是不必一一道來,能得到九叔一聲不錯的讚許,這可是不容易,看道中年人走來,他自是恭敬的讓開,“這是你文四叔,呵呵,這次你們兩個小子可是給我們兩房長了點臉啊。”

“四叔,九叔,我先安排二位先休息下來,勞累兩位長輩連夜趕來,真是過意不去。”

“不用了,我們還要連夜回去,家裡頭等著訊息呢,你們兩個有空了,也回家看看。順便把這次事情給家裡說一說。”

回家看看,那就是要論功行賞了,小五和文海喜形於色,這次的功勞,現在可就是實打實的裝進口袋裡了。至於有空了之類的話,他們自然是不會當真。不過看起來他們肯定不會讓自己同車而去,還是明天,應該說是今天趁早吧。

就在九叔起身的時候,很不巧的看見了小五起身前丟在桌子上他譽抄的那張紙片,九叔拿起來看了看,面色逐漸凝重起來:“小五,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小五不敢怠慢,忙將事情經過一一原本說了出來,小五不識貨,可九叔的眼光何等毒辣,雖然只是寥寥幾句,但是他一輩子都浸淫在這長青氣決上,入眼他就知道這是長青氣決,但是和他所練雖是一脈相承,但又似乎更為精進些。這和他在大祭之年才獲傳氣決的合氣篇似乎又略有不同,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合氣的法決。但絕對是長青氣決。或許是養生,伐髓篇的法決,但是無論是什麼篇的殘句,也決不會是戈小五,一個旁支外門弟子,可以看到的東西。

聽得小五說這東西和珍籍都是來自那個神秘的方先生一家時,九叔有了決議,他對小五問道:“你這裡有多少可用的人?不要外人。”

“戈家就我們兄弟兩個,其他各家還有幾人,九叔的意思是……?”

“嗯,老四,你先帶東西回去,我留下來看看,有點古怪,還有你請老十過來一趟,帶足人手。有些東西可能要他看看才能做計較。”

好,文四倒是乾脆利落,應了一聲,帶著那兩人扭頭就走。

小五是個傻瓜現在也知道九叔不會無緣無故歇在他這小廟,還大動干戈請十叔過來,十叔可是長房弟子啊,屁事沒有叫十叔跑一趟,就算九叔也沒那麼大擔待吧。那就是那紙上的東西是真的有問題了,他悄悄的摸了摸口袋,還好,那賬本紙抄完了他沒有隨手丟掉,而是順手塞進了口袋。他現在無比感謝小學三年級時候的那個黃臉的班主任老師,多虧了她喋喋不休的教育啊,看看,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多好。

一夜無話,早上起來,渾身輕鬆的小五精神煥,他正在給九叔請安呢?九叔的精神倒是沒他想象中的那麼壞,他也不覺得奇怪。文海雖然是滿眼血絲,卻十分興奮,這不是說他不累,他知道這次機會難得,能在九叔面前博點印象分,又不用什麼代價,無本萬利的生意,傻子才不去做呢,至於累點,那又算什麼。

早飯後小五領著九叔到自己還算拿得出手的產業裡轉了轉,雖說九叔不希罕他這點小把式,可是長輩來小輩家裡轉轉,不是總要哄得長輩開心嗎?小五跑前跑後,唯恐伺候得不周到。看九叔一副篤定的樣子,沒有再提那口訣的事情,小五嘴裡不說,心裡頭可是明白得很,老頭子沒動靜,一定是再等十叔來呢,看樣子,九叔也沒多大把握能搞清楚這件事情。不過,不出意外的話,算算,下午十叔應該也就到了。

至於那個方先生那裡,自然有人盯著,也不怕他給跑了。

想到這裡,小五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老頭子們能到他這裡來這可是請都請不到的,家裡能做事情的同族兄弟不少,可是能做出事情來又能讓上面看見的機會可就不多了。但是萬一哪裡招呼不周,不是弄巧成拙了。他一時患失患得起來。

方離溺愛方香簡直到了讓人指的地步,如果說方香要在他的頭上做個窩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把腦袋伸出去。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小丫頭,他或許也不會在安南逗留這麼久的時間。當年他第一眼看見被凍得小臉青紫的這個被遺棄在公園的女嬰時,心中就彷佛有根弦被人狠狠的拉扯了一下,然後,他骨子裡那變態的、鋪天蓋地的同情心就徹底把他給淹沒了。多可憐的小東西啊!

他也有過揀到過小貓小狗的經歷,相對於他而言,這些小生命的結局往往都不是那麼的美好。當他帶著這個小東西回家的時候,這條規則被無情的打破了。

現實是很殘酷的,小丫頭在她剛剛學會爬的時候就已經顯示出了她強悍無比的破壞力,幾乎所有她能看上眼的東西在她手上似乎都只有一個結果:灰飛煙滅。從那時起,這些年,他一直在小丫頭的反覆清剿中痛並快樂的生活著。直到如今,他所有的家當幾乎一清如許。

小丫頭的膩人本領,在呈現她殺傷力的時候也很適時的顯露出來,當呀呀學語的她對著方離喊出第一聲“爸爸”的時候。方離就徹底的淪陷了,很自覺自願的淪陷了。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這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她簡直就是一個小妖精,不過,是我的小妖精。這種自骨髓的愛憐,註定了方離在和方香的關係上,他只可能被方香欺壓到底了。

小丫頭偶爾的乖巧會勾起他心中那淡薄已久的血脈之情,讓他想起了似乎很遙遠的一種溫馨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有點想家了,於是他來到了安南。

安南是天南省第二大城市,毗鄰地北省和天涯省,三省交界的便利帶來了安南的繁華,這裡沒有方離的家,但是在這裡可以感覺到家的氣息。他帶著方香在這裡很寧靜的生活,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他教她讀書,教她寫字,他教她願意學的一切他會的東西,儘管也許最後書會被她讀得支離破碎,儘管也許她學會了這些東西最先往往是在他身上實驗一番。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喜歡這感覺。

如果,如果不是昨天那次莫明其妙的家訪,他還會這樣生活著,廝混在一群老頭老太太中間,騙騙幾個老頭老太太的菜錢,看著小丫頭賣弄著她尚自不太熟練的技巧,然後在劉生勇之流的面前,偶爾冒充一下高人什麼的,帶著自己的這個小妖精女兒,看著她慢慢長大、結婚、生孩子。

他怎麼會不知道文海口中所說的桃花鎮呢,那裡是他的家啊。不過,在他的記憶裡,那時候應該是叫桃花村。不大的一塊地方,依山靠水的,很清秀,幾十戶人家環拱著一間大大的祠堂,農夫們在田裡勞作,幾個小孩追著雞攆著狗。

或許,是該回家去看看了。有多久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