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千里之外的長夏城中,拖著鼻涕的黃虎兒滿臉納悶,他捧著傳信玉圭,使勁上下甩了甩,卻還是沒有絲毫聲音再傳過來。

在他遲疑拿起小錘子,準備敲它一敲時。

終於,傳信玉圭上,緩緩有一道靈光亮起。

“妙嚴大禪師……”

遠在桐**黎宮的陳幽之面色冰冷,他慢慢開口道:

“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喔!”原本有些沮喪的黃虎兒聽見這個聲音,頓時就開心了起來。

“有個大和尚,光頭,他說他叫廣慧,來找老孫頭一起玩。”

黃虎兒撓撓腦袋:“然後,廣慧就和老孫頭一起不見了。”

廣慧?

陳幽之呼吸一滯,面色也瞬間陰晴不定。

良久,他才緩聲開口:

“妙嚴大禪師的傳信玉圭,怎麼,會落在你手裡?”

“我在老孫頭窩裡找著的。”

對面孩提的聲音,依然是歡天喜地:“這東西叫傳信玉圭啊,還挺好玩的!我琢磨了半響,才把它開啟!”

“是啊……還挺好玩的……”

陳幽之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揚。

在泥丸宮中,纏繞萬蛇的元神忽得睜開眼,一條似幻非幻的小蛇從元神上剝落,倏忽間就遊進傳信玉圭。

千里之遙,正瞪著眼睛,等待陳幽之回話的黃虎兒猛得一驚。

他驚愕鬆開五指,手心的傳信玉圭就落在了地上。

一條小指長短,遍體生滿滑膩鱗甲的小蛇從玉圭裡游出,

待黃虎兒看清它時,不由得驚叫出聲。

小蛇長著一張人的面孔,那是一張慘白而殊無半絲血色的少年人的臉,一股陰冷而滑膩的氣息籠罩住了他,黃虎兒想逃走,卻驚覺自己連手指都無法挪動。

他被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條陰冷的人面蛇一點點朝自己游過來。

當小蛇正要纏上身體時,耳畔突然一聲輕笑聲。

待黃虎兒再睜開眼時,面前的小蛇竟悄然無蹤,像是從未存在過。

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如同一場幻夢……

他呆在原地,楞了好半響,一動也不動,

終於,黃虎兒雙手顫了顫,他遲疑把手伸向地上的玉圭,卻在相觸的剎那,又像被火燒灼似得,飛快縮回了手。

他大叫一聲,飛快地跑遠,連頭也不敢回。

在黃虎兒心中驚惶無措時,遠在桐**黎宮的陳幽之,也是一陣無言,內心思緒翻湧,再難自抑。

泥丸宮裡,無數的幽雲滾動,在如同末劫的景象中,襯出一尊無盡邪惡的魔佛。

在白骨蓮花簇擁之下,許久未見的妙嚴從幽雲中抬起眼,微笑注視著渺小如芥子的陳幽之。

他面目獰惡,半邊臉血肉模糊,大大小小的人面在其中鑽進鑽出,而另外半張臉,卻是一派慈悲,滿含悲憫之色。

妙嚴身披袈裟,氣息平平常常間,卻又給人一種無盡詭異、陰邪的觀感,似有什麼東西正要從那具軀殼裡爆開。

陳幽之恭敬低身,當他無意間對上妙嚴的眼睛時,一直緊鎖的心神,也被瞬間奪去。

妙嚴的瞳孔森白一片,那雙邪異而幽森的眼眸中,或忿怒,或冷漠,或憎惡,或怨憤,在對視的剎那,無數的負面情緒瞬間充塞了陳幽之的心神。

他就如是一尊世間大恐怖、大破滅、大沉淪、大怨憎的具象,正要從天上投下黑火,焚滅虛空中的一應有無形。

在妙嚴身軀裡,無數滑膩的觸手正進進出出,在那些觸手中,長滿了陰邪的眼珠,它們同樣是森白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