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來到了一個倒塌的屠宰場,觸目所及,只有四散的磚塊和黏在地上的血泥。

“媽的!”

倫德揮手開啟一根橫在面前的木頭,在木頭被打飛瞬間,刺鼻的土埃撲面噴出來,嗆得他連連掩面捂鼻倒退。

“死了?死了?都他媽死了?天殺的!天殺的的!天殺的……

他媽聖提多在上啊!!!!”

戰慄、驚愕和難以言喻的怒火吞噬了他,像把一個炸彈塞進肚子,倫德絕望揪住頭髮,整個人要炸開了。

在教團裡。

他並不是天賦出眾的那個人,也不是最勤勉的,甚至不是血脈最尊貴,家世最古老的那一列。

他能加入教團,全部都是因為姐姐。

姐姐給他入教的申請信,姐姐給他進行契約的儀軌,姐姐給他選擇導師,姐姐給他術式,姐姐給他朋友,姐姐……姐姐給了他一切。

全部,全部都是因為姐姐。

“我該怎麼辦啊……”

倫德茫然望著眼前焦黑的屍塊,無意識捏緊自己的法杖:“去找敵人嗎?”

夜妖是姐姐為他精心挑選的禮物。

雌雄同體和從不間斷的發情週期,讓這群畜生擁有堪稱恐怖的繁殖能力,它們一胎就能生下數十個,新生的幼兒經過半年的飽食,又很快能生長為成年體……姐姐說,只要二十年,二十年後,他就能擁有一支橫掃地上列國的軍團,無敵的夜妖軍團。

可是現在……

“我該怎麼辦啊?”倫德更加握緊了法杖:“姐姐……”

肉糜、血流、濃煙和逐漸開始燃燒的火焰,幾根儲水的管道裂開,泥黑的汙水像噴泉一樣滋滋從地下冒出來,帶著令人忍不住掩鼻的惡臭。

風裡帶著濃厚的血腥和某種彷彿動物蠕動的,毛骨悚然的聲音。

真是,血肉的地獄啊……

倫德近乎呆滯的看著四周的景象,茫然的前進,他手裡的法杖擴散出一圈力場,帶著他穿過了汙水、泥漿和稀巴爛的血肉,把那些穢物隔離在力場外。

突然,前方傳來窸窣的騷動。

一個深深凹坑裡,血肉模糊的人形安靜的將雙手按在膝蓋上。

他臉部、雙臂和胸口的大部分面板都碳化成黑色,暴露出嫩紅色的肌肉纖維,和隱約的骨架痕跡。

他空洞的眼眶淡淡注視著倫德,無數觸手一樣細小的生物組織在飛速編制,重組出帶血的眼球和身體肌肉、面板。

被那種眼神盯著,彷彿被一頭惡鬼所注視了……倫德如同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本能想要跳起來尖叫,可那個眼神卻讓他渾身僵直,身軀不聽使喚的打擺子。

血液慢慢冷了下去。

深坑裡的惡鬼慢慢停止背脊,他身上的焦黑的壞死組織隨著這個動作被撕裂,露出了新生的,白皙晶瑩的肌膚。

他,在自愈……

“那些畜生是你的寵物嗎?很煩人的蟲子啊,為了把他們踩死,我費了很大功夫,都已經脫力。”

喑啞又冷淡的聲音發出。

他身下早已熔化成鋼水的輪椅再也維持不住形體,隨著起身,潰散了。

白朮用雙臂抓著燃燒的土坑,慢慢爬出來,對著遠處呆滯的倫德露出一個期待的微笑。

“是法師嗎?”

“來自亞美拉還是還是海對面的南方邦聯?”

“終於見到你們了,說實話,我已經找你們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