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安國公府派人傳來喜訊,蘇清嫻誕下一個女兒。小楊氏雖然覺得不是男孩子有點遺憾,但回頭想想,能生一個就能生第二個,總會生到兒子的,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好的。

洗三那日,蘇清奺跟著長輩們一起去看望蘇清嫻,見她雖然有些疲態,但是精神和心情各方面看著都不錯,想來婆家並沒有因為她這一胎是女孩而有微詞。大姐夫許文欽臉上更是笑容不斷,看著女兒許心悅的目光中,那初為人父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蘇清奺覺得大姐姐這門親事真的很不錯,內心也是為她感到高興。蘇清嫻畢竟才生產,還需要多多休息,道完喜後蘇清奺幾個便離開了。結果還未走到花廳,就遇到曾有一面之緣,給她們留下很深印象的二房長媳周文靜。

蘇清婉撇撇嘴,拉著蘇清奺想避開。周文靜也早就看她們了,帶著身後的丫鬟婆子迎了上來。

“喲,大嫂孃家妹妹們來了呀!這是剛從大嫂那出來吧,可是見過大姐兒了?”周文靜拿帕子掩著嘴咯咯直笑,大姐兒三個字說的尤其重,語氣裡的得意勁都快衝破天際了。也莫怪她如此輕狂,這周氏前幾個月誕下了安國公府下一代的第一個男孫,二房的嫡長女被選為太子妃,這回蘇清嫻又生下了一個女孩子,她整個人都春風得意,感覺自己徹底把這個讓她曾經嫉妒不已的大嫂給踩到了腳底下。

“二嫂子好,我們是去看悅姐兒了。只是大姐夫抱著不撒手,也沒能瞧上幾眼。”蘇清奺回以微笑。

“可不是,你說姐夫也真是的,竟是一刻都捨不得離開。前院的客人都不管了,要不是國公爺來催,他都不想出去呢。”蘇清婉跟著笑道,兩人一唱一和的說著。

“剛才聽大姐姐說,這悅姐兒的名字也是大姐夫起的的呢。心悅心悅,吾心悅之。這名字起得真好。”蘇清嬋也加入了話題,姐妹幾人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

周氏在一旁聽得臉色眼見著黑了起來。她是生了二房的嫡長孫沒錯,可是許文鉑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歡喜,她坐月子的時候,該進姨娘屋裡還是照進不誤,甚至還說著她已經生下嫡長子,那麼姨娘們的藥也該停了,氣得周氏月子都沒坐安穩。現如今蘇清嫻雖然生下了女兒,可是洗三還是辦得盛大,屋裡也仍是乾乾淨淨地,安國公夫人並未因此往她屋裡塞人,給她添堵。

“哼,再怎麼樣不還是個姐兒。”周氏不屑地說道。

“姐兒怎麼了?父親和母親不知道有多歡喜呢!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我們還巴不得多幾件呢!”許茜冉聽聞蘇清奺她們來了,便一路尋了過來,剛走近就聽見周氏的話,立馬不高興的頂了回去。

周氏也知今日又討不到好,便隨便尋了個藉口離開了。心中不忿暗道:“哼,既然這麼喜歡姐兒,就一輩子生姐兒好了。”這樣,安國公府可不就由她兒子來繼承了嗎?想到這裡,心情才又好起來。

許茜冉對著周氏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才帶著蘇清奺她們往花廳走去。今天各府的小姐們都在那裡。

“那二房的大小姐該不會也是跟這二嫂子一個性子吧!”馬上九月初十,太子就要與太子妃完婚了,蘇清奺見識過了許家二房馬氏和周氏為人後,不由得為自己二姐姐擔憂起來。萬一這太子妃也是個氣性小,容不得人的性子,那蘇清茉的日子就難過了。

許茜冉安慰道:“放心,我大姐姐從小在祖母跟前養大,雖然有些愛擺臭架子,但不是那種愛拈酸吃醋的人。像是清貴人家出來的小姐,把規矩看得比什麼都重。”

蘇清奺聽聞後心便放下來了,別的不敢說,蘇清茉最是個安分守己的,看來與這個太子妃應該不會太難相處。

見蘇清奺一副那我就放心的模樣,許茜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一個七歲小娃娃,操那麼多心幹嘛?像個小老太一樣。”

蘇清奺不依,兩個人玩鬧了起來。最後還是身邊的嬤嬤覺得太沒規矩給制止了。洗三過後,喜事不斷,先是太子迎娶太子妃,隨後是蘇清奺的大嫂宋慧雅娶進門來了。第二年春天,蘇清嬋和蘇清芙相繼出嫁。五月的時候,蘇清茉和宋慧雅都傳出好訊息,六月蘇清嫻也再次懷上了身孕。

相較於接連不斷的好訊息,自然也有糟心事。這事還是跟表姑娘韓珺有關的。眼見著侄女一個個出嫁,自己的婚事還沒有著落,韓珺這才如夢初醒,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低微,原以為自己靠著蘇家就是金貴人了,簡直是笑話!知道自己的身份沒她想象中那麼高後,她擇婿的眼光自然也低了。然後,小楊氏就悲劇了。

沒錯,在衡量觀察了許久後,韓珺覺得大爺蘇彥文是個比較好下手的物件。在有意無意的勾搭幾次後,蘇彥文果然就上鉤了。應該說是,蘇彥文字來對這個長相妖嬈的韓表妹就有那麼點意思,只不過礙於楊氏和韓楊氏的面子,不敢動手,如今韓珺一主動,兩人自然是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一日待韓珺同大爺郎情妾意了一番後回到裕春堂,韓楊氏見她進屋後揮手讓屋子裡伺候的都趕了出去,“你們都下去,有人來了通報。”

韓珺心中一顫,詳裝不解地問道:“母親可是有話要同女兒說?”

韓楊氏坐在上首,似乎沒看見女兒不自然的神色,對她招了招手讓韓珺上前。目光細細地打量著,末了才道:“這陣子我看你總是出去,也不帶個丫鬟。可是去忙什麼?”

韓珺垂下眼眸,細聲細氣道:“女兒這些日子總覺得胸口煩悶,便常一個人去後花園散散心。這時節園子裡的花開的正豔,瞧著也能舒緩下情緒。”

“母親知你為何心情不暢,你姨母前個兒跟我說了一後生。是你三表嫂介紹的,她孃家哥哥的同僚。國子監主簿,前頭的妻子死了,未留下一兒半女,你嫁過去跟頭婚也沒什麼區別。”韓楊氏看著韓珺輕輕地說道,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韓劇的表情。見女兒低著頭,不答話她的心漸漸的往下沉,又接著說道:“我瞧著挺不錯的,你三嫂也特意打聽過了。是個家境殷實,老實本分的。你也能拿捏的住,再者看在蘇家的面子上,也肯定不能虧待了你的。如果你願意,那我就去同你姨母說,此事就定下來吧!”

屋子裡安靜地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半晌韓珺才抬起頭,她沒有去看韓楊氏,反而偏頭看著窗外院子裡牡丹,輕聲道:“京城莫說八品小官,就是那四品的,都是抓抓一大把。身居高位功成名就的大多是名門子弟。寒門學子,要靠自己去拼前程,能有幾個成了的?除了家世,我哪裡不如蘇府的這些小姐們?憑什麼她們一出生就註定榮華富貴一生,連一個庶女都能成為太子良娣?我卻要被輕視,被侮辱,費盡心思一步一步往上爬,還未必能和她們站到同一高度。”

“老天本就不公平,一些人生而為王,一些人生而為奴。就是同一門第的嫡親姐妹,還能一個貴為一品誥命夫人,一個只能寄居他人屋簷之下。你不甘心?那麼我豈不是更要不甘心了?還有冬雪,冬月她們是不是也要不甘心自己為什麼只是奴婢呢?”

“她們若是想要上進,我也不會攔著。沒有什麼是註定的!”韓珺仍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淡淡地說道。

“你”韓楊氏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她拿出一個寶藍色的荷包,上面是繡到一半的竹石圖案,這分明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荷包。韓楊氏將荷包扔到韓珺的腳下,怒道:“這就是你的上進!一個女兒家給不相干的男人繡荷包,這就是我從小教導你的禮儀嗎?”

韓楊氏實在是對女兒失望之極,韓珺容貌豔麗,不是端莊之相,她更加著重女兒的教養,就怕她舉止言行不夠穩重,給人輕看了去,只是沒成想教了那麼多,女兒最後竟然會選擇最讓人不恥的那條路。私相授受,這可是要被人唾棄一輩子的。

“是冬雪跟您說的吧!”韓珺見腳下的荷包,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誰告的密了。冬雪是近身伺候她的丫鬟,平時她做這些就算是再小心,怕也是瞞不了她的。她原以為冬雪是一心向著自己的,沒想到她會把這事告訴韓楊氏,不由輕嘲道:“您瞧,這又何嘗不是冬雪在上進呢?知道您在蘇家比我更有份量,依附您前程更好!”

韓楊氏被女兒這番話傷到了心,她冷笑道:“她是為了你好,擔心你執迷不悟,悔恨終身,才來與我說。我怎麼都想不到,你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你.”後面的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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