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楊氏被楊嬤嬤扶起來，坐到了一邊，平復了下情緒後才哽咽道：“姑姑，您知道的，我平日裡雖有些由著性子，但也不是個不分輕重的。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姨娘，忤逆您？又怎麼可能跟大爺動手呢？就算是像老天爺借了膽子我也不敢啊！”

“自二月開始，我的脾氣就開始有些難以控制。賞春宴那天，情緒是第一次失控，嫻兒出嫁後，我食之無味，夜不能寐，脾氣也越來越難控制，整個人跟中邪了一般。如不是想著我的桓哥兒和婉兒，我真恨不得就這樣去了，省的活著受罪。”，說完又嚶嚶嚶的哭了起來。小楊氏這話，楊氏是信的，自己侄女什麼性子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心眼小，嫉妒心強，愛攀比，見不得別人好這些都是有的，但那天跟瘋了似的模樣看著到真像是中了邪。

“吃食，用度各方面可仔細查過？”楊氏蹙眉，二月開始，那是二房回來後，賞春宴又是董氏第一次接過管家的檔口。後面小楊氏的那些大夫也多是董氏請的，後宅陰私多，她不得不多想些。

“我如今一個戴罪之人，身邊連個體貼的人都沒有，哪裡能查到什麼？姑姑，你相信我，那天我真的是魔怔了，我不是故意要氣您的。您幫我勸勸大爺，讓他不要休了我，桓哥兒，婉兒還那麼小，不能沒有母親。還有嫻兒，如有個被休的母親，您讓她在婆家如何抬得起頭來呀？”小楊氏見楊氏態度有所軟化，哭得更加的悽慘，簡直字字泣血，直戳楊氏心底最軟處。

“行了，莫哭了。如果真的有人害你，你蘇家大夫人的位置誰也動不了。”楊氏安撫了小楊氏兩句，又對著楊嬤嬤說道：“你給我去查。細細的查，把這府上的魑魅魍魎都給我抓出來。”

楊嬤嬤得了吩咐，忙出去辦事了。事情過半個月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許多東西可能被抹去痕跡很難再查出什麼來了。楊嬤嬤那邊的動靜不小，董氏這自然是得了訊息。

“此事我們不用去理會，讓院裡的下人們打起精神，這些天把院子看緊了就行。”董氏不太在意的說著。這事結果怎樣都好，橫豎跟二房關係不大。

蘇清奺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事情已經出了結果。小楊氏確實被人害了，只不過不是中邪，而是被下了毒。

這事還得從二月初說起，楊府得了一些山丹的盆栽，想著寓意好，便使人送了幾盆給小楊氏。小楊氏覺得山丹的香氣宜人，十分好聞，便讓丫鬟們養在了屋裡。一個叫牡丹的小丫鬟是香櫞堂專門伺候花花草草的，有心討好小楊氏，去尋了些山丹花曬乾了裝在了枕芯內，做成了花枕獻給了小楊氏。殊不知，這山丹花的氣味中含有微量的興奮劑，久聞會中毒。輕則使人心神不寧，失眠多夢，重則使人情緒暴躁，難以控制。山丹花偏偏又是一味中藥材，具有清心安神之效。小楊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還日日枕著山丹花枕睡覺，中毒也就越深了。

這神經性的中毒，大夫們也都忽視了。後面給小楊氏開的藥也大多是補藥，藥性溫和，要說看不好病也絕不會讓病情更加嚴重。只是何姨娘買通了香櫞堂小廚房的一個燒火婆子，在藥里加入了馬錢子的粉末，馬錢子含有馬錢子鹼，會使人頭暈，煩躁，呼吸不暢，食慾不振，甚至還會出現幻覺。這些症狀又與小楊氏肝鬱的症狀大多相似，所以大夫們幾次問診都沒有查出什麼來，只是小楊氏的症狀卻越來越嚴重，到最後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小楊氏也算是命不該絕，此番氣暈婆婆，夫妻不和，董氏把她關到了西善堂，反而讓小楊氏遠離了這個中毒的源頭。這山丹花的香味本就不是什麼很嚴重的毒，連著半個月不聞，體內的毒素也就新陳代謝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她進了西善堂後，一干湯藥都是大廚房熬製送去的，那燒火婆子也接觸不到，所以小楊氏的身體就在西善堂越養越好，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事雖說看著都是巧合，可巧合一多，就必然不是巧合了。蘇清奺想起何姨娘那天的詭異笑容，覺得整件事情一步一套，可能都離不開她的手筆。可惜，最終老天爺都在幫小楊氏。小楊氏仍舊是蘇府的長房媳婦，而蘇府卻再也沒有一個何姨娘了。

這事雖說跟二房一點關係都沒有，但蘇清奺還是被這古代後宅的陰私給嚇到了，央著董氏給她找個懂醫術的婢女。董氏想著蘇清奺開年也七歲了，就算不按高門嫁女來說，以後她也絕對不可能嫁到小門小戶去。有些東西倒是可以學起來了。

董氏便去榮華堂，跟楊氏商量。之前府裡從未請過教引嬤嬤，這次也算是開了先例。蘇清奺聽聞，便跟著董氏一起去了。

“江南任上的時候，二爺就說要給奺兒請個教引嬤嬤。當時我想著總要回京的，京城裡有母親您可以幫忙掌掌眼，便歇了心思。昨個兒二爺又舊話重提，兒媳尋思著府裡幾個姑娘也都大了，是不是乾脆一併請了。”董氏閒話了一會兒，才提起這件事。

“這姑娘身邊不都跟著奶嬤嬤嗎，幹嘛還非得單獨再請一個教引嬤嬤？”楊氏還未回話，小楊氏又跳了出來。現如今掌家大權又回到了她的手上，這請教引嬤嬤不是一筆小費用。其實像蘇家這樣的世家大族，姑娘到了五六歲請個教引嬤嬤是慣例。楊氏的女兒也是從小就請了教引嬤嬤教導的，她的教引嬤嬤跟她陪嫁到了南安王府。

只是後來小楊氏當家，她本就是個眼界小的，對自己的女兒也不甚在意，便把這個教引嬤嬤這茬給忽略不計了。

“祖母，董嬤嬤要管好多事情的，根本沒時間教導我。母親說了，祖母最疼我們了，一定會幫我們挑最好的教引嬤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