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暗,只有外面的光線從窗戶裡照進來。

江嬛盯著天花板,有些晃神,她覺得自己大概在做夢,夢中陸添給她打了電話,叫著她的名字。

陸添怎麼可能給她打電話?

可緊跟著,電話裡又傳來一聲,“嬛嬛,我想你了……”

聽到這話,江嬛內心某處立即痠軟了下來,她以為結疤的傷口,再次疼痛起來,她按著心口,死死咬著唇。

“嬛嬛,你別不理我,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陸添大概是喝醉了,他說話的語氣、聲音並不清醒,他那邊的聲音也很嘈雜,應該是在酒吧。

他一遍遍在電話裡叫著江嬛的名字,江嬛好幾次想開口回應,最後又被自己硬生生壓了回去。

江嬛還記得,最後見陸添那次。

她在陸添常去的會所門口等了一個晚上,凌晨深市下起了雨,那時候剛過春節不久,深市氣溫雖算不上多冷,但晚上颳著風,還是冷的徹骨。

凌晨兩點過,一輛跑車停在門口,趙凌玥從車上下來,走到江嬛面前。

她輕描淡寫的看了江嬛一眼,說:“江嬛,做人還是要有自知自明,不要以為跟陸添談了場戀愛,就以為自己能嫁入豪門。你的身份,連進陸家當傭人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趙凌玥進了會所,二十來分鐘後,她攙扶著喝多了的陸添出來。

陸添只漠然的瞥了她眼就轉開了視線,跟趙凌玥上了那輛跑車。

江嬛認識那輛跑車的牌子,叫法拉利,陸添教她認識的,要好幾百萬,當時她就在想,她就算努力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這樣的車。

可在陸添跟她分手之前,她從沒覺得自己有多窮,那一刻她卻自卑極了。

為什麼自己沒有出生在有錢人家裡呢?

她衝到車前,用力的拍打著陸添那邊的車窗,像個瘋子似的,會所進出的人都盯著她看,她卻什麼都不在乎,只想將陸添留下來。

後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陸添終於從車上下來。

他冷眼看著她,那張跟她說盡無數甜言蜜語的嘴,說著最傷人的話:“江嬛,我和凌玥準備訂婚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了,這會讓我很困擾,懂?”

她緊緊抓著陸添的手,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低聲下氣懇求著:“陸添,我求你了,不要分手好不好,求求你……我從沒求過你什麼,就這一次,不要分手。”

陸添毫不留情的甩開了她的手,說:“江嬛,我們好歹在一起幾年,給彼此留點兒體面,別讓自己變得這麼低賤可笑。”

低賤可笑。

江嬛回想起陸添說這四個字時的眼神、臉上每一寸表情,冷漠、不耐煩。

她也確實從他的眼裡,看到自己多低賤可笑。

活了二十二、三年,江嬛人生中只為兩件事執著過。

第一件是跳舞,小時候陳婉瑩給她報過很多興趣班,例如毛筆、鋼琴、畫畫以及跳舞,但她真正喜歡的卻只有跳舞。

中學的時候,陳婉瑩說跳舞會影響學業,就不讓她繼續跳了。

她跟陳婉瑩鬧得很兇,無論她如何反抗,最後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她還是得乖乖聽從陳婉瑩的安排。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清楚,要想在家裡過的輕鬆點兒,就把自己當個木偶,不要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所以,江嬛的人生中,沒有興趣愛好,沒有理想目標,只有陳婉瑩規劃好的人生。

直到遇到陸添。

他強勢的闖進她的人生,像是一團熾熱的火焰,讓她完全沒辦法抵抗。

除了跳舞之外,她再一次有了執著的事情,她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電話那邊突然一陣兵荒馬亂,緊跟著通話終止,只剩下一陣機械的嘟嘟的聲,過了會兒,連那機械的聲音也沒了。

好像真的做了一場夢,現在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