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笑了笑,問安辰道:“母親,這些年你住在哪裡?”她見此地佈滿荊棘,根本沒有住人的地方。

安辰說:“我用荊棘搭了一個小屋,也算耐用,出門在外也不方便,就這麼住了許多年。”她語氣不甚在意。

無羈卻心疼道:“荊棘?”

安辰見狀,蹲下將之前掉落在地的荊棘條撿起來,觀察片刻後,說:“你們看,這裡荊棘遍地,但這裡的荊棘又與眾不同,堅韌非常,既能做殺人的箭,也能當頭頂的屋脊,只要使用得當,作用就大得很。”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打擾的路經時忽然說:“前輩剛才就是用荊棘傷了鬼母,但鬼母之前已經藉助樹上的果子恢復不死之身,難道這荊棘還有其他神詭之處?”

安辰看向他,明白他口中的鬼母指的是剛才被她一箭穿心的人,笑道:“她果然吃了這樹上的果子?”

路經時點頭稱是。

見狀,安辰正色說:“這樹上的果子決不能吃,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剛才那女人偷吃了果子已經徹底墮落。到了這裡的人,任憑他在外界有多大的能耐,都會變成凡人一個,但一旦吃下樹上的紅色果實,便能恢復個十成十,甚至更甚,這是因為這果子能勾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慾望,且一點即燃,但萬物相生相剋,這裡遍地荊棘,就是那果子的剋星,所以剛才那女人被荊棘條戳中才會失去反抗能力,你們能忍住沒吃,很好。”

“想必前輩當初也受過這果子的蠱惑。”路經時說,“當時前輩為何能忍住不吃呢?”

安辰說:“當初我跟你們一樣,千辛萬苦爬了上來,腹中飢餓難耐,看見樹上果實抬手就想摘,最後,是這果子的顏色阻止了我。”

安瀾瞭然,道:“太紅了。”

安辰溫柔地看她,說:“對,太紅了,紅得像血一樣,也太亮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好看的果子。也虧得我當時謹慎及時收了手,不然吃下去之後定然發狂。”

“可是既然母親沒吃,又是怎麼確定這果子的問題的?”安瀾道。

安辰卻環望四周,緩緩道:“五十年前,這裡還有飛禽走獸,它們生活在這裡,適應這裡的環境,我初到之時,最大的敵人便是它們,幾乎日夜不眠,防備被野獸偷襲,直到有一天,大群野獸無視荊棘的阻攔,爬上了這座上,吃了樹上的果子,隨後一起發狂,互相殘殺,最後一個都沒剩下,我親眼見證了那場屠殺,從那時候起我才徹底明白這果子的意義是什麼。”

無羈聽罷,面上露出疼惜之色,急切地問:“那你有沒有受傷?”又伸手在她臂膀上按了按,說:“還疼不疼啊?”

他這副樣子,安瀾見了都覺得好笑,不由露出戲謔之色,卻沒有說出來,因為無羈的擔憂之情乃發自肺腑,即便好笑卻令人動容。

安辰任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之後才說:“我沒事,區區走獸我還能應付,你忘了我是誰了。”

她刻意帶著一絲驕傲,彷彿一切不足為據,但無羈卻重重地嘆了口氣,不語。

安辰即便是人類頂級意志力攻擊者,但到了這裡之後,就是平凡人一個,卻要憑藉平凡之軀對付洪水猛獸,其中艱辛,絕不像她說的這般容易。想必她那一身強過男人的體力,就是在這幾十年的苦難中練就的,其中的艱辛令人不忍想象。

無羈托起她的手掌,發現手掌指間滿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都是些陳年舊傷。這裡沒有傷藥,也沒有治療倉,受傷流血都只能等待傷口自然恢復。

無羈滿目憐惜,手指摩擦著手心的傷痕,彷彿親眼見證了一般。安辰收攏手掌,說:“都過去了,至少我等到了你們。”

無羈這才勉強一笑。

這時路經時問道:“我們到這裡的時候,沒有看見一隻飛禽走獸,難道都死了?”

“對,”安辰安撫無羈之後,說,“就是那一次,這裡的動物全死了,不瞞你們,自那以後,我就感覺無聊透頂,以前還有野獸能跟我打架,可它們都死了,我就只能自己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