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樹葉的紋理,樹幹的肌理,都絲毫不差。

她驀然睜開雙眼,對樹上的果子,更加垂涎,竟然也像鬼母一樣,喉嚨忍不住地滑動,然而眼神卻愈發清明,如水洗過的晶。

路經時察覺出了她的變化,說:“你怎麼了?”

安瀾眼神沒動,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慾望越深的人,對樹上的果子的渴望就越重。”

說罷她看了一眼鬼母,說:“鬼母身上的詛咒,就是慾望的禍根,所以她的反應才這麼大,人都有慾望,所以對這些樹上的果子都有反應。”

鬼母問:“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樹上的果子不能吃。”

“不能吃!”安瀾肯定地說。

這棵樹雖然與生命樹長得一模一樣,但並不是生命樹!若用比喻來說,這兩棵樹就像一母雙生的雙胞胎,但一個屬聖潔,一個屬邪惡,邪惡樹所結的果子自帶誘惑的力量,人若經不住誘惑吃了,就等於吃下了罪惡的鑰匙,開啟了慾望的閘門,人有限的自控力便再也不能將那道閘門關上。

而剛才生命樹的異動,就是在提醒她,要清醒,只要控制住暫時的慾望,就不會落入永久的死陰!

而這所謂的“暫時”,恰恰是最考驗人性的時刻。

鬼母叉腰,壓下想一口吞下紅果實的慾望,說:“給個理由。”

安瀾說:“你若是順服慾望吃下這果子,就等於順服了心裡了邪念,一旦心智傾倒一邊,在想要掰正就難上加難,你難道忘了你身上的詛咒是怎麼來的?”

“餓了就吃,”鬼母紫紅的指尖輕輕觸碰著硃紅果實,輕聲說,“這也是邪念?”

安瀾見狀急忙握住她的手,按了回來,眼神警告道:“你若吃了,會有什麼後果我不知道,但我能告訴你,肯定不是好結果!”

兩人的手暗暗較勁,但兩人如今力量皆失,只能用蠻力相抗,鬼母眼中的紫色愈盛,掃向果實的眸子愈來愈深沉。

就在安瀾感覺要壓制不住的時候,鬼母忽然痛呼一聲,半彎下腰,左手捂住側腰,臉上冷汗泠泠。

安瀾手一鬆,一旁,路經時隨手將染血的荊棘枝條丟掉,說:“清醒了嗎?”

鬼母支吾不語。

路經時又道:“清醒了就老實些,若再鬧,也不用再攔著她了。”後一句是對安瀾說的。

鬼母沒說話,只悶悶地點了下頭。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安瀾心下駭然。她的腰側被路經時用荊棘劃破了一條細小的血口,若放在以前,這傷口不值一提,可如今她如一個大病初癒的人,只一道小小的傷口,就讓她痛成這樣,可見失去了力量的強者是多麼可悲。

這個地方對他們這樣的人有用,對普通人卻沒用,因為普通人本就是普通人,沒有多餘的力量用來清除。

老天爺就是要告訴來到這裡的人,在這裡,人人平等,甚至,世間所謂的強者在這裡比普通人還不如,或更甚。

那高高在上的,在這裡卻是最末的,那手握權柄的,在這裡連狗都不如!

強者不僅被清空力量,還會遭到反噬,但普通人不會,弱者更不會!

安瀾感覺到腦中的雜質彷彿在這一瞬間被清空了,無比空明,無比清朗,她忽然明白了,原來老天憐憫的物件,是弱者,是普通人,而不是世人眼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所謂強者。

一種前所未有的敬畏感驟然而生,那是對蒼生的敬畏,對生命的敬畏,對造物主的敬畏。體內的生命樹感應到她的變化,簌簌地搖晃著枝丫,與她一同歡心喜悅。

安瀾遽然盤腿坐下,閉目悟道。

周圍三人看見她這模樣,知道她有了領悟,都不敢打擾她。鬼母更是瞪著一雙紫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安瀾看,似乎不明白,怎麼她默不作聲地就要升階了呢?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