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遵化。

天將要亮,一場大霧即起,將整個遵化籠罩在漆黑之中。

就算如此,但圍繞著遵化城,大量的馬車雲集,排著數里長的隊伍,可謂是一眼望不到邊。

或牛,或馬,或驢,人裹著羊毛大褂,而牲畜們也披上了棉衣,但依舊被凍的直哆嗦。

張大通坐在車上,見到隊伍沒有移動的跡象,立馬哆嗦的下了車:“二孬,你看著,別把這畜生給凍到了,待會兒給他喂點草料。”

“我下去歇歇!”

“通大哥,這驢吃的比我還好,我肚子都咕咕叫,它肯定沒事!”

車上的小個子嘻嘻嘻笑道。

“屁話,畜生可比人精貴多了,花了十幾塊錢年呢!”

張大通,笑罵了一句,然後從車上掏出一支菸杆,拎著包,以及小馬紮,跳下了車,來到了路邊樹底下。

作為官道,左右分行,即使右行道堵滿了車,但卻沒有人敢違背。

捱打捱罵還是小,關鍵是罰錢。

不出意外,樹底下許多的車伕們,聚在一起烤火取暖。

他打眼一瞧,個個小陶爐,依稀的冒著紅光,散發著讓人垂涎的熱氣。

對此,他也不慌,從揹包中掏出個木盆來,人臉大小,然後從包裡掏出半斤碎炭,毛戎,引火。

片刻工夫,就暖和起來。

“爺們,可以啊!”

大臉的車伕嘆道:“木盆裡裹著鐵皮,這倒是比咱們強多了,不怕碎。”

張大通輕笑著,小馬紮佔了個位置:“這火盆,可貴著呢,瞧著鐵皮,還是我找小舅子特地壓的,不然誰幹這買賣。”

地面潮溼,可不能輕易坐下。

“這倒沒錯,你這個酸棗木的盆,配了個鐵膽,跟那個尿壺鑲夜明珠一樣!”

“哈哈哈!”

幾人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湊在一起,立馬就熱鬧起來。

你帶來的醃菜,我帶著炒豆,他帶來了米酒,鹹魚,不一會兒就擺了一桌。

幾人喝著酒,取著暖,不知多快活。

“說什麼辰時開,輪到咱們的時候怕是凍僵了。”

張大通抱怨道。

“沒辦法,這萬氏鐵場是遵化最大的鐵場,比那官窯還大,聽說是宮裡都摻了股。”

“嘿,伱這孤陋寡聞了,人家萬氏是皇商,在整個遵化,大小鐵場一百來座,但經營鐵場的有五家皇商。”

這時,中間那大臉的車伕得意道:“您想想,這鐵場需要鐵礦,還得要匠人,煤礦,缺一不可,沒點關係和人脈,根本就經營不起來。”

“只有皇商,才有這本事。”

張大通聽著連連點頭,這話確實不假:“那這萬氏,豈不是家財萬貫?”

“萬貫?你說的是他家的女僕吧?”

大臉車伕不屑道:“這萬氏鐵場,有高爐百座,每天出鐵二十萬斤,鋼五千斤,都是被搶著要。”

“關鍵質量還好,跟官窯相差無幾。”

張大通附和地點頭:“不知你們那進價多少?”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張大通尷尬一笑:“繼續吃,繼續吃。”

由於地方不同,關係不同,進貨量不同,自然而然進價也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