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戰事進行了快一個月,整個遼東。從僵持的局面立馬形成了一邊倒。

鳳凰城下,明軍大勝,殺傷一萬餘人,清軍大潰;遼河口,太平堡,陳永福以力而戰,一舉擊敗豪格,使得其狼狽而退。

進展最快的,反而是遼西戰場。

李繼祖用火炮,轟塌了數目繁多的城堡,兵臨廣寧城下,距離瀋陽,不過兩百多里,可以說旦夕可至。

在夏雨連綿的季節,腳踏著雨水,曹璽披著狼狽的鎧甲,緊緊握著腰刀,頭上戴著一頂不知何人的草帽,狼狽的向北而行。

因為逃跑的原因,胯下的戰馬已經倒地不起,他只能卸下一條馬腿,作為一路上的吃食。

太平堡之敗,說的輕巧,但對於許多人來說,卻不亞於滅頂之災。

豪格此次出征,不僅帶著自己的正藍旗,皇帝守家的兩黃旗,也來了三十個牛錄,而其八成,又多為漢八旗。

一旦潰敗之後,豪格拍拍馬屁,帶著自己的正藍旗主力,毅然決然的突圍而去。

可憐的兩黃旗就遭了殃,只能被追殺投降。

“佐領,咱們已經逃了兩天了,沒見到追兵。”

一旁的瘦高個,氣喘吁吁的跟在身後,而在他的周圍,也跟著10來個人,牽著騾子和驢,捨不得撒手。

因為上面揹負著他們的鎧甲,這是足以傳家的東西,不到要命時刻不能丟棄。

“沒有追兵,這邊也要逃。”

曹璽搖搖頭,曾經細滑的臉上,也泛起了憂愁:“明軍緊追不捨,早一日回到盛京,就能活命。”

“不會挨板子吧?”另一人也是佐領出身,忍不住說道。

“不會,咱們是兩黃旗出身,此戰不在我等身上,攝政王不敢怪罪咱們。”

曹璽胸有成竹道。

“可正是因為咱們是兩黃旗,攝政王才會針對咱們。”

此話,立馬讓幾人沉默下來。

多爾袞領有正白旗,麾下的牛錄數目,已經超過了正黃、鑲黃二旗,理論上兩黃為尊,實際上正白旗才是八旗第一。

這也是為何後來順治皇帝清算多爾袞時,將正白旗納入上三旗之中的緣由。

“此戰大敗,雖然是豪格的緣故,但攝政王難辭其咎,皇上已經14歲了,去年就已經大婚,早就應該親政……”

“沒錯沒錯,到時候該咱們兩黃旗抖落起來了……”

其他人則紛紛暢想起來,淋在身上冷雨,也不覺得難受了。

曹璽則沉默許久,心思百轉千回。

他的出身比這些人都高,看著自然就更遠。

他的爺爺曹錫遠,是瀋陽中衛指揮”,在出生的第三年,努爾哈赤統領的八旗大軍攻佔瀋陽。

年僅兩歲的曹璽,與祖父曹錫遠、父親曹振彥一起被俘,在襁褓中就淪落為後金國四貝勒皇太極府上的“包衣阿哈(家庭奴隸)。

隨著皇太極登臨皇位,哪怕是包衣,曹璽一家也獲得了極大的實惠,升職加官自不必提。

就連他,年僅30來歲,就已經當了牛錄額真,即所謂的佐領。

多年來的富足生活,讓他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創,但他沒有放棄,一路上收集逃兵,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但同樣,多年來讀書認字,讓他見識遠超他人,立馬就意識到這場大敗的影響力。

太平堡距離盛京只有三百里,遼河又掌控在明軍手裡,這就意味著對方速度很快。

而這一路上又無多少追兵,除了是因為對方在整頓外,最大的原因則是因為對方很可能順著遼河逆流而上。

到時候,糧草物資的充裕,明軍將會一鼓作氣,拿下整個盛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