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優免條例正式頒佈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朝廷迫於無奈,只能限定範圍,約束士紳們肆無忌憚的行為。

但聰明的嘉靖只想修仙,水平能力足夠的萬曆,卻只想著宅在後宮,只能妥協。

見皇帝還在糾結,一旁的張慎言只能輕聲道:“朝廷的根基,在於士紳。”

這一句話,點明瞭根本。

其實也可以反著理解,能顛覆朝廷的,只有士紳,讀書人。

中國太大,財政養不活大多的官吏,歸根結底,還得靠地方自治。

想要馬兒跑,就得收買,拉攏。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九品中正制,隋唐時期的門閥選官,宋時不抑制土地兼併,再到明清時期的錢糧優待,這些都是朝廷對讀書人的收買。

到了後來,為了不受制於其人,天朝並沒有選擇收買,而是隻是替換。

天朝大規模普及夜校,進行掃盲,就是為了農民、工人成為讀書人。

但朱誼汐能這樣做嗎?做不到。

他沒有那個能力讓鄉村都跟著動。

即使朱誼汐在北京城,大口一張,內閣草擬文書,乃至於大明公報公開宣揚,廢除所謂的潛規則,士紳優待。

但只要一到達縣裡,十個有九個會忽視。

一個自然是屁股決定腦袋,二個則是得罪士紳,權力很難進行延伸。

例如,雍正時期的官紳一體當差、納糧,在乾隆時期就被棄用。

假使朱誼汐進行變革,那麼兒子,亦或者孫子一輩,絕對會更改回來。

祖制?好用的才是祖制。

“那,爾等的意思?”

朱誼汐想了想雍正幹了十幾年,最後盡付之流水,不禁有些心寒,不孝子太多了。

“陛下,您在南京時,曾免除三餉,如今遷入北京,自當重申一條鞭法,免除正賦外的一切增賦。”

誰知,趙舒卻頭一低,說了一件撈取名聲的事。

“不錯。”朱誼汐點點頭:“一條鞭法本就將所有賦稅雜役攤牌合而為一,在遼餉等新徵後,等若是朝廷言而無信,自然民心大失。”

“那徭役呢?”一條鞭法可是包括了徭役。

“陛下可先罷黜天下雜賦,再行洪武舊事。”

“我明白了。”

忽然,皇帝笑了,他恍然大悟。

其實對於交皇糧,士紳們雖然扭捏,但卻是社會常識,慣性,他們並不佔理。

朝廷既然要錢糧,那就必須給予另一份特權。

說來說去,一條鞭法,讓士紳們失去了優待權,大家都一起交稅了,你讓他們怎麼有優越感?

讀書人跟泥腿子一樣,我這書不是白讀了?

所以,賦稅上平等,那就在徭役上不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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