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道長,你這...你這須得給我們龍虎山一個說法!你茅山派如何說也是我正一道屬下,你居然幫著一幫海外蠻夷來殘殺同道?這成何體統?這事就算是拉到何晉芝掌教面前也定要讓他還我們一個公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壯漢明克斯剛才那一拋的威勢給嚇到了,還是覺得這蠻子並不能算是罪魁禍首,幾個天師教的道人並沒有敢去騷擾他,而是一擁而來圍在了小夏身邊面紅耳赤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

小夏也是頭大無比,這意外狀況實在是巧到了極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倉促之間他也當真想不出什麼言辭來推託或者是平息這幾個道人的憤怒,只能連連揮手連聲口說請大家冷靜請大家冷靜。旁邊的阿古里斯老人一臉焦急,奈何言語不通,小夏又來不及逐句翻譯,他縱是想幫忙也是無從入手無從下口。

只有旁邊的明月是最為淡然的,對之前錯殺金靈子的一幕她也只是微微怔了怔而已,好像除了小夏之外這世間實在是沒什麼再值得她留意分心的。現在面對這呼啦啦湧過來的幾個道士她微有不耐,又不好伸手阻攔,只能不動聲色地朝外走了幾步讓開。不過眼神掃過那幾個道人的時候她卻一愣。

正感覺有些百口莫辯招架不住的小夏也在這時候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方面是他那歷經不知道多少次生死之間所養出的敏銳感覺,另一方面識海中的萬有真符也對映出了他身邊天地法則的些許小小異變。而這異變其實是從剛才就有的了,只是他來不及去深究。還有直到現在和那心中忽然升起的警兆相連,才讓他真正重視起來。

一個面紅耳赤的中年道士好像是過於激動了。居然一把抓住了小夏身旁的阿古里斯,一邊指著明克斯一邊對著老人口沫橫飛地喝罵起來。阿古里斯老人有些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全然沒有注意到那紅臉道人的一隻手無聲無息地就那樣按到了他的胸口上,隨即一股從沒體驗過的感覺以沛然莫御的姿態排山倒海地湧入他的身體。

阿古里斯老人的全身一震,只來得及以不解和震愕的表情看了這中年道人一眼就軟軟地倒了下去,雙眼緊閉人事不省。這一掌不止是將他全身上下的所有氣脈都禁錮,還直接將他震得昏了過去,沒給他留下絲毫半點的機會。

小夏眼睛的餘光剛剛能看到這一幕,但他還來不及出手幫忙,耳邊就聽到明月的一聲急聲提醒:“夏道士小心!”

明月出聲的同時也出手了,身形電閃間一爪抓向離小夏最近的一個道士。但她依然來不及阻止這道士悄無聲息的一拳擊向小夏的肋下。

明月來不及,小夏卻可以。當他感覺到異狀之時就已經開始暗暗警醒,明月的急聲提醒之下,他幾乎是本能地就震動萬有真符將一道護身的法術施展了出去。

其實施放乾天鎖妖符之後,小夏識海中的萬有真符就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力量已經消耗掉了大半。這還是小夏有過幾次施放經驗,對其略微‘偷工減料’,還有前幾日得到了烏鴉道人那一道靈寶觀心咒之後,萬有真符之力略有提升的結果。也幸好只是大半。剩餘的力量變化出一道中品符籙也還是可以的。

相對於先天法術那迴圈運轉不休,自成天地的法則,後天法術便要簡單死板得多,那些幾乎已經烙印在小夏記憶中的種種符籙雲紋只需要投射在萬有真符之中。眨眼之間便可以引動天地法則釋放出來,頗有幾分言出法隨,心動即符動的高人風範。只是這法子以前在小夏來看頗有些無聊。一道乾天鎖妖符的市價至少是一道中一品法術的數十上百倍,但乾天鎖妖符耗費的萬有真符之力換成普通的中一品符籙卻最多隻有四五道。中品符籙他又不是不會畫,他實在想不出這法子有什麼用。

現在他知道了。這法子原來在危急關頭是可以用來救命的。

一道薄薄的水幕出現在了小夏身周,好像一個變形了的水泡一樣將他籠罩在其中,恰好擋住了那無聲無息擊來的一拳。水幕受那一拳之後立刻朝裡面凹陷了進去,但同時其他位置上的水幕飛速地就朝凹陷處匯聚了過來,轉眼間形成了一個厚厚的水盾,擋住之餘也將這道士的拳頭包裹住。水行護身法術雖然比不得土行的厚重堅實,靈活柔順上卻要遠遠勝之,尤其適合應付蘊含內家真勁的拳掌和大力錘擊,這一道柔水障壁看起來一戳擊破,實際上就算讓明克斯那般的壯漢來上一拳都能擋下。

這一拳果然停住了,偷襲的這道人臉上也閃過一抹驚訝,不過下一刻他臉上騰出一股黑氣,拳頭一抖,包裹在其上的水盾就炸裂開來,這道剛剛還頗為玄妙的道法就化作一灘清水灑落在地。

道人的拳頭繼續朝著小夏擊去,不過小夏已經乘著這半眨眼的功夫反應了過來,抽身向後急退,這道人的拳頭只略略擦過他身上的道袍就無以為繼。不過這並不是這道人的速度不夠跟不上來,而是他必須要閃避明月抓來的一爪。

一聲慘叫,一個剛剛圍在小夏身邊的道人被明月的爪勁擦過,半邊肩膀連著一條手臂飛了出去,不過這出手偷襲的道士卻是險險避過了,只是肩背上的道袍也被扯得稀爛,露出了下面的一件紅色衣甲。這道人後退兩步站定,看著臉色發白的小夏眯了眯眼睛,嗤地一聲露出一個蛇一樣陰冷的笑容,然後才看向了明月,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旁邊斷臂的道人倒在地上慘嚎翻滾,其他幾個道人則是滿臉驚恐地朝旁急急退開,又是不解又是驚慌地對著明月和那偷襲的道士大叫喝罵。更遠些的烏鴉道人圓融和尚等只能是目瞪口呆,也是直直地看著明月和這道士。只是這兩人好像沒有聽到,沒有感覺到這些人的存在一樣,只是那樣靜靜地對視著。明月依然是一臉的冷漠淡然,那道人臉上的古怪笑容越來越古怪。

小夏的額頭上有了些汗珠,臉色也有些發白。剛才被那道人偷襲擦到的地方,衣服正化作細小的碎末散落而下,剛才這一拳上的暗勁如果是直接打在身上,憑他那三腳貓的功夫只能是死路一條。不過他的冷汗和臉色卻並不是因為這個,這些年走在生死邊緣上的經驗已經讓他可以輕鬆面對這些,只是那道袍下的紅色衣衫,還有那一拳背後隱含的意思讓他不得不有些緊張。

剛才那震散柔水障壁的一拳看似好像是用內家真勁辦到的,不過小夏清楚堂堂中一品符籙可不是什麼隨便純用外力就能擊潰的,他藉著萬有真符也能感覺到,那是法術中的水行之力被一點破滅肅殺的真意完全崩散摧毀了,而這種破滅肅殺之意他很熟悉。

至於那道袍下的紅色軟甲,他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硃紅似血,細甲如葉。在雍州,那是代表了一個至高無上的權柄。

“二小姐。”那偷襲的道人開口了。聲音陰冷綿軟,和剛才圍著小夏喝罵叫嚷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大小姐讓我們來接你回去。”

“你認錯人了。”明月的神情卻還是淡然冷漠如昔,好像看著這道人在自說自唱著一出和自己完全無關的無聊戲文。

“卑鄙的法師!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居然敢傷害阿古里斯大人!”歐羅語的怒吼驟然炸起。卻是壯漢明克斯揮舞著短杖怒號著衝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