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殭屍鬼那邊再邁出一步,何姒兒卻又停下了腳步,用有些遲疑的眼光看著不遠處的殭屍鬼,好像又回憶了一下什麼,有些遲疑地開口問:“夏兄弟,你在我腳上寫的是個沒寫完的‘假’字,是不是?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了。”小夏冷笑了一下。“難得何仙子你還能想起來我的手是怎麼摸的啊?”

何姒兒只是怔怔地看著殭屍鬼,然後莫名其妙地又將剛剛走出去的步子退了來,遲疑問:“...你是不是說這個殭屍鬼是假的?”

“怎可能是假的?你看那癆病鬼的模樣,不就是昨晚我們看見的那人?長成這般模樣的一千人裡也難找出一個來,這裡又是天河五鬼秘密關押你的地方,這樣輕輕鬆鬆地找來這裡的人怎可能是假的?”

“...但...但是...”何姒兒的聲音中忽然帶出了些不自在的懼怕之色。“但是他看我的眼神我怎麼覺得和昨晚完全不一樣?...感覺好怪...好像......看得我全身都發癢。”

小夏捂著鼻子本想再譏諷了幾句,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正經回答:“這天河五鬼結義多年,相互之間情義深重。就算是情勢再緊急,這位二哥也不該衝進來就對著自家兄弟施殺手,之後更是沒事人一般要放你離開,這不分明是假的還是什麼?”

何姒兒呆呆道:“...這種欺師滅祖,壞事做盡的惡徒之間哪裡有什麼情義深重?不正該是這樣唯利是圖,翻臉不認人的麼?”

“...何仙子你當真不是頭一天出來闖蕩江湖的麼?”

洞窟入口處的殭屍鬼沒有做聲,那張枯瘦的臉上此刻也沒有了表情,只是一雙細長的眼縫中閃出再也不去掩飾的爍爍神光全落在何姒兒身上,好像忍不住就要用這眼神將她吞下去一樣。半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也變得再和之前的完全不同:“這小子倒沒說錯。萬某自付這易容裝扮之術中原江湖上也是排得上號的,縱然瞞不過那些先天大高手和真正的老江湖,糊弄一般人是全沒問題的。只是沒想到一時心急大意,便在言語間露出了破綻,倒是枉費我憋足一口氣來拉伸筋骨血肉。”

隨著說話,這殭屍鬼模樣的男子身上傳來輕微的噼啪聲。身形微微變得矮了些,原本枯瘦的四肢和臉頰都鼓脹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些高瘦。但卻顯得健壯了許多。雙手再在臉上搓了搓,隨著一些粉末和膠質落下,那原本彆扭精瘦的容貌也變作了一個三十左右的男子。

這是個很英俊好看的男人,微微帶點清秀感覺的臉龐,挺直高高的鼻樑,端正的五官,當真是當得起面如冠玉這個詞。只是一雙一般只有女子才會長的桃花眼讓他看起來有些缺乏男人該有的陽剛正氣。顯得有幾分陰柔。

“你...你是...”何姒兒看著這面貌大變的男子,明明是頭一次看見,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好像有些熟悉。更有些不妙的感覺。

果然,這男子對著何姒兒一拱手,雖然那雙眸子中熱切地好似要燒出火來,但動作言語間來說還是頗有風度地道:“在下姓萬。名玉峰。江湖上同道送了個綽號叫‘飛天玉蜂’。見過何姒兒姑娘了。何姑娘不愧是出身道門大宗,蘭心慧質,道心通明,居然只是從眼神間就能感覺到萬某對何姑娘的愛慕之情,真是讓萬某感動莫名啊。”

“你...你就是那飛天玉蜂?”何姒兒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你怎的來這裡了?來這裡做什麼?”

“萬某來這裡,自然是為了何姑娘你啊。”這飛天玉蜂搖頭嘆了口氣。這回復了本來面目之後,掩蓋下的本性好像也不自覺地完全散發了出來,他再也不去看蹲伏在屍體後的小夏一眼。旁若無人全心全意地和何姒兒說起話來,聲音揚抑有致。語調吟哦感慨,活脫脫就是正在和紅顏知己傾述衷腸。

“前幾日聽聞翠紅樓有一位絕色佳人要出閣,萬某激動萬分,但突然臨時有急事分身乏術,只急得五內如焚,只道那佳人定然已給些不解風情的凡夫俗子給糟蹋了,心中痛如刀絞。那邊剛剛事畢,便飛身趕去看看究竟。哪知道一去翠紅樓卻只見一片大亂,聽說有江湖人械鬥殺人,將花了一千兩銀子來梳攏佳人的恩客給殺了,連那要出閣的姑娘也一併擄走。萬某心中頓時又驚又喜又急,連忙尋蹤追來。在路上遇見那天河五鬼中的老二殭屍鬼,正是翠紅樓姑娘口中所說昨晚械鬥的江湖人之一,萬某便小施手段將之擒下,拷問一番之後,才知道那位絕色佳人居然是茅山何仙子,真是讓萬某驚喜莫名。”

說到此處,飛天玉蜂那一張俊臉上已是神采飛揚,看著何姒兒的眼中神光勃勃,高興欣喜興奮之意四射,幾乎就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久聞何姑娘貌美如花,是何天師的掌上明珠,又是南宮家的女子,身份尊貴無比,乃是近年來江湖中少見的名門仙子。如今一見,果然豔若桃李,美若天仙,特別是眉目氣質中那一點江湖俠女的英氣,自小不受絲毫壓迫欺負才能自然而然散發於心底的自信,活力,其他尋常女子便是再美上十倍百倍也都沒有這份獨特氣韻。而且聽說何姑娘委身青樓扮作清倌人,其實目的也就是為了萬某,即便這身陷險境,也能設計殺掉那大力鬼以保清白之軀留待萬某,這一切除了緣分天定之外,還有何解呢?”

“...無恥淫賊...”何姒兒的臉色從青到白再到紅,然後又重新變白變青地輪迴了一遍,對面那男子的眼光神情分明都是對她傾之愛之,如痴如醉,但卻偏偏又令她毛骨悚然。

“何姑娘可是大大地誤會萬某了。”這飛天玉蜂萬玉峰深深嘆了一口氣,面露不忿苦惱之色。“那些所謂什麼淫賊之說,不過是凡夫俗子們對萬某出於嫉妒的偏私之見。其實在萬某心中,每一位年輕貌美可愛的女子都是上天造物的奇蹟,都需要用心珍惜用心愛護,更需要用心體會。萬某對每位動心的女子都是真心實意,每一分感情都是出自內心最深處,和每位女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全情投入,兩情相悅。直至此時,萬某心中也無時無刻不掛念著那些過往佳人的音容笑貌,那些女子心中也定是暗中記掛著萬某,只是礙於名教束縛不能說出來罷了......不過何姑娘不用擔心,萬某必定助你擺脫這些世俗偏見,一日不行,便有十日百日千日,萬某定當讓何姑娘悟出這人生的真諦,瞭解萬某對姑娘的一片真心,知曉只有萬某這等知情識趣的奇男子才堪領略何姑娘性靈中最美好的部分。”說到此處,這位奇男子又再嘆上一口氣,目露追憶神往之色。“五年前,號稱五嶽盟第一美人,恆山劍派的妙一姑娘剛開始**於我的時候也是尋死覓活,但萬某日日夜夜陪著她聊天,親熱,不斷與她講解示範這天地男女間的大奧秘,大樂趣,兩餘月之後便已是琴瑟和鳴,心心相印,再過得兩月,她就說要破門還俗從此與我一同浪跡天涯,日日夜夜地親熱。只可惜萬某乃是天生的浪子,一隻鮮花再美再好,終究無法束縛住天邊的雲彩,不得已之下只能留下一封書信悄悄離去......偶爾深夜回想,也不禁黯然神傷。只盼有朝一日江湖左道重逢,重溫舊夢,又自有一番欲罷不能的樂趣。”

眼神一凝,萬玉峰面露微笑,神情中有彷彿有無限的自信,眼光中有說不盡的溫柔之情,緩緩對何姒兒柔聲說道:“所以何姑娘不用戒備懷疑,更不用提心吊膽。能在此處遇見你固然是萬某的幸事,也是你的幸事。等得數十年之後,回味起今日開始的種種,便知是你一生當中最美妙的時光。萬某也當指天為誓,至少半年之內不會無端離開何姑娘,定要和何姑娘日日溫存。”

何姒兒張口結舌,不用說說什麼,連該用什麼表情都忘了。她大概從沒想到過天下間還會有這樣的淫賊,或者說,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奇男子。足足愣了好一陣子,她才回過神來對小夏說:“這淫賊比那大力鬼可好對付多了,現在更已受了傷,你我聯手將他制住便可逃出這裡,更能將這惡貫滿盈的淫賊擒下,為中原江湖除此大害。”

“咦?”小夏卻露出有些吃驚意外的表情。“我看這位萬兄弟言語之間一番真情實意,還以為何仙子你必定被打動了呢。怎麼如此不解風情還是想著要動手?而且捉下了這位萬兄弟,豈不是叫天下間無數女子傷心寂寞,錯失了領悟人生真諦的大好機緣?”

“你胡說什麼?”何姒兒只感覺所有氣血往頭頂上衝,腦袋一陣陣地發暈。“這等胡言亂語你也信?那些女子盡是自甘墮落,便是嚼舌自盡也不該落入他手受盡凌辱......”說到這裡,她只覺得頭越來越暈,忍不住一下坐到在地。還想著要強撐站起來,但旋即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手腳全都軟綿綿地提不起勁來。

“罪過罪過。”不遠處的萬玉峰又是長嘆一口氣,只不過滿面都是得意喜悅之色。“萬某說了,這天下間每一位漂亮女子都是上天的傑作,若是因為萬某而受了絲毫傷害,那都是莫大的罪過。既然何姑娘不肯過來,又如此戒備小心,萬某也只有以這獨門秘製的‘**蝕骨軟筋煙’來得罪了。姑娘放心,此煙無色無味也無毒,只是讓人提不起力氣來罷了,正是萬某為了防止如何姑娘一般的剛烈佳人一時糊塗自傷身體而苦心煉製。”

“...你...你這...夏...夏兄弟...”何姒兒靠在大力鬼的屍體上,只感覺連開口說話的勁都沒了,心中又羞又急。剛剛開口想要問小夏,卻看見旁邊蹲著的他也身子一軟睡倒在了地上。

迷煙如此奏效,萬玉峰臉上的得意之色卻一下收斂了回去,也不邁步走去,只是皺著眉對睡下去之後便全藏在了大力鬼屍身後的小夏低聲喝道:“那邊的臭小子,萬大爺苦心秘製的迷煙可是給眾位姑娘們準備的,你這等臭男人可沒福消受。莫要藏在那裡假裝了,有什麼手段便使出來看看吧。”

ps:哎,前段時間小孩生病,又煩又忙。更新耽擱了。接下來會試著提速連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