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崩殂的“東桑帝國”新都定於中州與東桑交界,倚傍著東桑的母親河梅川,故稱之為“梅京”。

若是往常迎新官入京配備為一人一車,佐以華蓋,更有儀仗隊開路,春風得意馬蹄疾。

然而此次新官入京顯然異常,非但沒有做到一人一車,反而將數十位官員擠壓在一架運送蓑草的牛車上。

牛車沒有棚子,僅僅只是後座空間大能容納更多的人,而後座上的官員則供道路兩旁的東桑百姓縱意圍觀。

同時牛車也遠沒有馬車平穩,顛簸間不少官員被迫席地而坐,以一個狼狽的姿勢抓住車廂的邊緣。

縱使身穿華服、懷揣官印,此情此景很讓人不聯想到囚車亦或困獸之籠。

藤齋敬天生有一雙慧眼,他看人很準,尤其是看心懷叵測之人。

並非他有多麼嫉惡如仇,而恰恰是一種“久病成醫”的無奈。

藤齋敬為官,除了才華外,更多依賴的是心狠手辣、至深至毒的心機以及縝密無縫的算計。

他不以惡為榮,但若失去本初之惡,他不知該如何生存。

善講究公平、犧牲、奉獻,藤齋敬不否認其為美德,他只想反問——憑什麼?

他登上前來迎接新官的牛車,掃了眼同行的官人,這些日後的衣帶同僚臉上無不掛著沉重的表情。

新王衫義堇的惡行,他們為官之人早有所耳聞,然而王命召他們入京,他們只得捨命赴京。

去了哪怕生死未卜,但不去當即就要掉腦袋,別無選擇。

如此情況下,他們的表情怎麼可能輕鬆。

藤齋敬尋了個位置,他故意靠近一位面板黝黑、眼神剛毅的男子。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黝黑男子為藤齋敬騰出一塊兒地。

兩人路上相顧無言,只是低頭撥玩蓑草。

行至半路,負責驅車以及監視官員的車伕離開方便,兩人才有機會試探一番。

“梅京氣候如何?”

黝黑男子問道。

“烏雲蔽日,悶雷滾滾。”

藤齋敬回道。

“為之奈何?”

“當撥雲見日矣。”

聽到回答,黝黑男子沉默良久,回道:“善也。”

而此時藤齋敬也放下藏在袖中的匕首。

抵達梅京後,衫義堇就給百官來了一個下馬威。

按照慣例,百官覲見君王需沐浴更衣。

而衫義堇則把浴池設於宮門前,他命百官就地沐浴,並引來一幫人圍觀。

這還不算完,浴池實則為一口大鍋,鍋中滾水沸騰,下面還不斷加著柴火。

這哪裡是沐浴見君王啊?這分明是要下鍋見閻王啊!

百官陣營一陣騷動,衫義堇又傳命令——猶豫者就地格殺。

他還變本加厲地要百官一個接一個輪流下鍋“沐浴”,不允許有人矇混過關。

百官中修為尚可的人,以元力護體硬是蹚過了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