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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立於城頭觀戰的龔世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慨嘆,說完之後又背身搖頭,似是輕聲嗚咽。

“那些躺在城外之人,皆有父母妻兒,出城之時尚且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此刻卻與親人陰陽兩隔,如何能不讓人哀嘆唏噓?”

曾寬雖也看得膽戰心驚,但尚能勉強安慰一下旁人,“不過,龔秉筆也不必妄自菲薄、過於悲慼。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說,戰場之上皆是以命相搏,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天師勿須好言相勸,這種生死之事老朽自是見得多了,方才也只不過是藉機感慨一下。那接下來是不是該我等出場了?”

龔世鏡說罷收斂起了心頭愴然,轉而滿臉憤恨地問道。

“不急,待到酉時日落之後。不過此刻倒是可以讓韓大哥著手安排誘敵之事了。”

曾寬又看了一眼城外餘威不減的北戎大軍,心底不禁湧起一股欲除之而後快之感。

“此番還需委屈龔秉筆換上那繳獲來的北戎兵服,再易容裝作那‘小鬍子’胡大,待韓大哥安排人在其餘三城縱火之際,帶領昨日那十幾名兵丁趁亂奪取東門,按計引撒離曷入城。”

此時轉過身的曾寬彷彿換了個人一般,忽然變得面容冷峻,殺伐果決。

“三尾的畫皮之術老朽倒是也粗通一些,趁天黑難辨、人多嘈雜,想唬住那撒離曷想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天師是否已思慮周詳?倘若那撒離曷進城之後脫離了掌控,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憤恨歸憤恨,但在見識過北戎大軍強悍的戰力之後,龔世鏡似乎已有些猶豫。

“龔秉筆且放寬心,那撒離曷既是偷城,便不可能帶多少人馬。因此,我等只需讓韓大哥帶人在其必經之路上於暗中設伏,再勞煩龔秉筆斷其後路,必能甕中捉鱉。”

曾寬胸有成竹道。

“計是好計,不過一旦生變,恐怕身處行署之中的宣撫大人也會陷於危險之中。”

龔世鏡又道。

“無妨。屆時張宣撫那裡我會親自盯著,必保他萬無一失。”

……

戌時一刻。

北戎行軍大營。

剛剛支起的大帳之內燈火通明,完顏撒離曷與手下眾將坐於毛氈之上,手持汁香四溢的羊腿正待食用,帳外突然有探馬來報。

“報!上將軍,屬下探得此時那鳳翔城中北、西、南三面皆已火光沖天、亂作一團,但唯獨東城不見動靜。”

“哈哈,好!看來胡大那小子已經得手。”

撒離曷說罷,將羊腿往案上一扔,接著發號施令道,“烏魯合、托里扎哈、烏古乃,本將命你三人各帶一千人馬佯攻北、西、南三座城門。訛爾朵,你點五百人馬隨本將從東門入城,直奔那張浚行署。”

“上將軍,這剛剛烤熟的羊腿?”

隨身侍從問道。

“急什麼?待我擒回那張浚,餘溫也未必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