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再快點!

果然,他來的沒有錯。

他又走近了些,喚了聲:“小卿卿。”溫柔卻清晰,她該聽得見。

是的,墨卿淺聽見了,也看見了那個她晝思夜想的身影。她期望能見到他,可不是現在,不是在她這樣一個狼狽的場景下。

將夜離看見墨卿淺終於抬了頭,激動的又往前走了幾步,可墨卿淺卻呵住了他:“站住,”聲音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沙啞,“不要再往前了……”

將夜離愣在了原地,一雙湖藍色的眼睛裡氤氳著委屈淚水:“小卿卿……”

“會傷著你的。”墨卿淺到底還是不忍對他說一點重話,她明明應該讓他趕快離開的。

“沒關係,我不在乎……”將夜離急切說道。

“可我在乎!”墨卿淺又將自己包裹住了,沙啞的聲音隱帶哭意,“我不想……不想讓你看見這樣的我,你走好嗎?”她近乎是哀求,“就當作從沒有來過,從沒有看見我,好不好?”

“小卿卿……”

“將夜,我求你了,好不好?”

將夜離這下再無法壓抑自己,不管墨卿淺的哀求,徑直走了過去,半跪在地上,將她攬入了懷裡,忍住哭泣,用與平常一樣的開玩笑的話語說道:“小卿卿,難道我從來都沒有告訴你,你是我生命中的啟明星嗎?你是那麼耀眼的存在,我怎麼可能會看不見呢?除非,我眼睛瞎了,要不你現在就給我挖瞎吧,那樣的話,我就什麼都看不見了,當然也包括現在的小卿卿。”

他將墨卿淺緊握的手按在自己眼睛上:“開始吧,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喊疼的,小卿卿放心吧。”

“你幹嘛啊?”

無論墨卿淺怎樣掙扎,將夜離都不放手,似乎真的想讓墨卿淺動手。

“將夜,”墨卿淺對他絲毫沒有辦法,崩潰道:“你到底想幹嘛啊?”

“小卿卿想幹嘛呢?”將夜離反問她,“我如果走了,小卿卿想幹嘛呢?就這樣把自己封閉在角落,等太陽昇起又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歡笑面人嗎?”

不然呢?不然她還能怎麼樣?

將夜離知曉她心裡的想法,哽咽道:“我在呢,小卿卿,我在呢!”

他將眼前似乎隨時都會破碎的人抱入懷裡,道:“我回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小卿卿,如果你在我面前都不能放下防備,都只能以假面目面對,那我回來還有什麼意義呢?你告訴我小卿卿,還有什麼意義呢?”

墨卿淺趴在將夜離肩上,雙手緊緊拽著他的衣服,她在努力壓抑自己,她想盡量不要讓他看見她這樣一副不堪的樣子,她不想這樣,可苦澀的淚水依舊肆意。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嗚咽著拼命搖頭。

“小卿卿,”將夜離摸著墨卿淺的頭,放柔了聲音,“我不是別人啊,我是將夜,是你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將夜啊!”說著,他又忍不住心酸,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墜了下來,砸在地上,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玻璃殘渣。倒映著相擁而泣的兩人的身影。

“別躲著我,別推開我好不好?”將夜離悲慟欲絕地說著。

自從他回來的這一個多月裡,他才發現她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絕不是調查資料裡所說的“不好”可以輕易概括的。

在回來之前,他找人調查過有關於她的事情,卻意外發現她有很多事情都被人特意抹除了。就比如當年的綁架,除了查到她和墨清然曾經被綁架,墨清然被墨白軒救了出來,但兩人一個失憶,一個昏迷之外就再沒有其他,她呢?她又怎麼樣了?誰都不知道,誰都不在乎,只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失蹤。

墨家對此不聞不問,只象徵性地發了幾則重金尋人的啟示,而後再無其他動靜。發新聞釋出會,面對記者的詢問時,倒是聲淚俱下地解釋說,是因為墨白軒與墨清然的事牽制住了,連連說了幾句對不起就糊弄過去了。

直至一年之後,尹槐安病重,她才終於出現,卻又掀起新的浪潮。有傳言說她殺死了自己的奶奶。據說是,她趁墨家人都不在的時候,偷偷跑進尹槐安的病房,拿掉了尹槐安的氧氣罩,導致她窒息死亡。

他不相信,她是那樣敬愛尹槐安,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可這件事在上流社會傳的有鼻子有眼,更何況傳出這樣的謠言之後,她就再沒有在墨家生活,就連尹槐安的葬禮她都沒有參加。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墨家還是多此一舉地解釋說,她不在墨家生活是為了鍛鍊自己,沒參加葬禮是怕自己太過傷心。

有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紛紛讚揚起墨家的寬厚仁心,墨卿淺都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墨家竟然還在為她維護。

此後便是她痛苦生活的開始,被原先的好朋友背叛,被鎖在廁所裡被人潑水,被用膠水粘在椅子上,被孤立,甚至被人找到家裡欺負,估計這個防盜鏈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還有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他無法相信,會發生在他的小卿卿身上的事。

他始終不敢相信,曾經那麼開心快樂的小女孩,笑起來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甜蜜的小女孩,既然會是一個重度抑鬱症患者。

他不在的時候,這個世界虧欠了他的女孩好多好多,多到他不知如何償還,才能彌補對她一絲一毫的虧欠。

這個世界啊,為什麼偏偏對他們這麼殘忍?他已經在深淵裡了,為什麼不能讓他的小卿卿一直美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