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情:“沒事啊。”

趙珉:“我聽見你叫我了。”

江晚情糊塗了:“我沒叫啊。”

“我聽見了。”趙珉異常肯定,“你叫老公來著。”

江晚情:“……”

廚房裡,墨卿淺正將做好的餅乾從烤箱裡拿出來,一塊一塊小心地放在了盒子裡。雖然是按著院長奶奶的方法做的,但她嘗試了許多次,卻總做不出記憶中熟悉的那個味道,好在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做的餅乾,特別是小恩,這給了她莫大的安慰。

做好餅乾,墨卿淺和趙珉,江晚情兩人告別,剛好看見墨清逸和將夜離走了進來。無處可避,她只好故作淡定地,向他們點了點頭示以問候,然後徑直越過,開門準備離開。

手剛放在把手上,墨清逸忽然叫住了她:“今天下午然然就回來了,爺爺讓你回去,說一家人要好好聚聚。”

一家人?她是嗎?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們的做法了啊!

“幾點?”

“三點,到時候我來接你。”

“謝謝,不用了,我會準時到的。”

自始至終,那個湖藍色眼睛的少年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沒有難過,只是心有些酸澀,她從不知道,原來放下一個人會這麼艱難。當然她也不會知道,那個人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她,看著她遠走的背影,紅了眼。

孤兒院在雲安郊外,做公交車需要一個多小時,墨卿淺每個週六都要帶著自己做的餅乾或者糕點,去看看院長奶奶,和孤兒院裡與她同病相憐的孩子們。

直通孤兒院的公交車只有一班——25路公交車。這一來二去,墨卿淺倒是和司機成了熟人。

有時她要是因為什麼事耽誤了,司機叔叔還會特意等她一會兒。

這次也不意外,她上車投了幣,對司機叔叔歉意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司機叔叔擺手,不甚在意:“沒事。沒休息好啊?看上去咋這麼憔悴?”

墨卿淺撓了撓頭髮:“是……是啊。”

“唉,現在的小娃娃啊,天天不好好睡覺,這身體遲早要垮啊!”

“是是。”墨卿淺附和著,朝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置走去,那是她不變的座位。在一條路上行駛著,每當車頭已經駛向下個地方,車尾才慢慢從原地駛過時,她總覺得時間好像會變得緩慢一點。

車上大概有司機叔叔的熟人,與他交談著:“你認識這個小姑娘啊?”

“那可不是,她每個週六啊,都要去郊外那個孤兒院,都已經有三四年了吧。”

“呦,這可了不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孤兒被收養了,還回去看過的。”

“估計,那院長對她太好了吧。”

這些對話墨卿淺都聽得一清二楚。望著窗外不停後移的風景,她的心中思緒萬千。閉上眼睛,小時候與院長奶奶相處的一幕幕在腦海浮現——

六歲多在看一個什麼動畫片的時候,她才明白到原來每個孩子都是有爸爸媽媽的。她跑去問院長奶奶,她的爸爸媽媽是誰?在哪兒?為什麼不接她回家?

她當時還小,絲毫沒有注意到院長奶奶的難色。面對她稚嫩的臉龐,院長奶奶對她撒了人生中第一個謊。她蹲下身,輕撫著她的頭髮,對她說,她的爸爸媽媽其實是個探險家,現在正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探險,等探險結束後就會來接她回家。

多酷啊!她當時想。

七歲的時候,因為海鮮過敏,她差點就一命嗚呼了。住院的時候,她經常能聽見院長奶奶隱忍的哭聲。後來因為這事傷了身,每次喝藥的時候,院長奶奶都要皺著眉嘆好長的氣。

十歲的時候,她最好的朋友離開了。他沒有告訴她,他走了,她就傻傻地等了他一天。她不知道他其實不會回來了,她就那樣傻傻地等著,每天掰著指頭算著,他什麼時候回來。因為他和她拉過勾,發過誓,永遠都不會離開她,會一直陪伴著她。

所以當院長奶奶告訴她,他離開了的時候,她還不相信。那是院長奶奶第一次對她發脾氣,她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一直陪著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十三歲的時候,一場意外讓她的夢想徹底破碎,讓她的整個人生變得一片黑暗。她看不見一點陽光,也看不見通向未來的路,她的人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自暴自棄,幾次處於崩潰的邊緣,幾經想要放棄,是院長奶奶紅腫眼睛,嘶啞著聲音哭著求她,求她堅持下去。她心軟了。

那段時間院長奶奶也不好過,頭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多歲,眼睛也紅腫的厲害,連睜都睜不開。即便這樣,她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強顏歡笑著和她講著外面發生的趣事,每次說話都要在心中斟酌萬分,生怕惹她傷心難過。

那麼清晰的畫面,她該是愛她的啊,可奶奶臨終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