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沒過去,天色將晚,路邊的燒烤一條街逐漸熱鬧起來。

一處攤位上,幾張小桌子擺放在路邊,人們吃著燒烤就著啤酒,好不愜意。

“來來來,方導,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成為大導演。”

一個年輕男人伸手摟住方遠的肩膀,舉起裝滿啤酒的塑膠酒杯,高聲說著。

導演?

這個詞語把周圍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不過見他醉醺醺的樣子,再加上同桌的幾個人也不像什麼成功人士,大家只當他說的醉話,把頭又轉了回去。

“好,謝謝。”

方遠有些尷尬,畢竟自己離大導演還差得遠呢,不過還是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喝完一杯,年輕男人又去找同桌其他人拼酒了。

恐怕任誰也不會想到,這一桌坐著的居然是個電影劇組。

說起來有些寒酸,這裡就是他們劇組的殺青宴,沒有酒店大餐,只是尋常的路邊燒烤。在座的幾個人也沒有明星大腕,他們有的是大學生,有的是商店老闆,有的是建築工人,但就是沒有演員,而方遠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就是他們的導演。

業餘演員、新人導演、燒烤攤上的殺青宴,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個玩笑。

不過不管怎麼說,眾人拍戲相處了半個多月,即將離別多少還是有點傷感。

從下午一直待到後半夜,散場的時候終於到了,大家依依不捨地告別,最後只剩下方遠和一箇中年男人。

這男人是個建築工人,前半輩子都在工地上和鋼筋水泥打交道,居然也被方遠拉來劇組演了半個多月的戲。

“李叔,以後有機會再見。”

方遠喝得有點多,大著舌頭和他告別。

“再見。不對,小方,等會,我有話跟你說。”

男人也喝了不少,此時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他一把摟住方遠,先是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然後結結巴巴地說出了真心話,“小方啊,叔跟你說句實話。我雖然不懂電影,但我覺得啊,拍電影就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幹的,你看你,為了拍個電影把家裡房子都賣了。”

“而且就算拍出來了,又能怎樣呢?沒人會看的,你這錢不就等於打水漂了嗎。小方啊,聽叔一句勸,過個癮就行了,回去找個工作上班吧,以後別做導演夢了。”

方遠苦澀地笑笑,“好好,我知道了,李叔,我送你上車吧,再見啊。”

把男人送上計程車後,他在原地呆立了許久,然後轉身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老舊的樓房裡沒有安裝電梯,方遠只能慢慢地爬樓梯上去,前幾層還好,聲控的樓道燈總能亮起,不過六樓的燈壞了很久也不見有人來修。

他掏出手機照明,開啟了自己的房門,隨手就摸到牆上的開關。

“啪”。

白熾燈的光芒灑滿這個狹窄的房間,

方遠把自己扔在床上,雖然身體很累,不過酒精的刺激讓他沒有一點睏意。

腦海裡各種記憶如海浪般翻湧,有這輩子的,也有前世的。

是的,方遠最初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一個叫地球的地方。在那個世界裡,他遭遇意外,癱瘓在床二十年。在這漫長而痛苦的歲月裡,他唯一消磨時間的方式就是看電影,二十年時間裡他看過成千上萬部電影。

一朝身死,再睜眼就到了這個與地球似是而非的世界。

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方遠,在大學畢業時,父母突然遭遇車禍去世,肇事者也沒錢賠償。所以給他留下的就只有小縣城的一套房子和幾萬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