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吸一股涼氣,這一身的行頭難道是隋代的服飾麼。一千多年前不就是隋朝麼。我這是魂歸了多少年啊。

她忽然想起了那本生前讀過的書《隋宮紀事》。

她的腦海裡瘋狂地腦補著那書的情節,韓雪兒就是那書的女主人公。她是個花農的女兒,因為賣花和阿縱相識。那個阿縱就是隋煬帝楊廣。

按道理貧民家的女兒是攀不上高堂貴胄的,但是架不住感情的波瀾。這對年輕人因為花成為了愛人,也因為花成為了刻骨銘心的仇人。

當初純屬因為好奇,好奇這書的女主人公和自己的名字一樣,才去追讀這部小說的。平常時間不夠,都是咪咪幫她列印下來,讓她能回家躺在床上看。

而現在,自己彷彿真的成了那小說的主角,只是前世今生的來龍去脈需要去書中尋找,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本書她讀的斷斷續續,也沒讀完,更不知道結局是個什麼。

她只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寵自己,他的眼裡滿是對自己的疼愛和不捨。

楊英拉著她的手,飄進了殿堂。

他從博物館的展櫃裡精挑細選地拿出了一枚金鳳釵簪在韓雪的鬢邊。

韓雪有點不太適應,這個陵墓裡的東西別在頭上真的好嗎。可她敢不彆著麼。

他忘情地端詳著自己。韓雪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千年的等待,終於有了歸宿。見到韓雪,今天將是楊英的最後一個鬼節,在子夜之前,他必須回到地府去報到了。因為歷盡劫難的他,已經終於等到了他執著了一千多年的那個人。

他無比珍惜和雪兒的最後幾個時辰,不管雪兒對過去還有沒有記憶,只要此時此刻還能擁有。他知道她就是雪兒。只是滄海桑田,她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而已。

他帶著她瀏覽著曾經屬於自己的城池,他指著牆上掛的影象急切地問韓雪。

“雪兒,你能告訴我,為何此處會掛著我的畫像?”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搞懂這個博物館的意義。他也看不懂牆上的簡體字。

韓雪看了看他,再看了看牆上的畫。果然九分神似。那展板上面寫著隋煬帝生平。

“這是隋煬帝的生平,這裡是他的博物館。”她回答。

“隋煬帝是誰?什麼是生平?什麼叫博物館?”

“隋煬帝,是隋朝的第二任皇帝楊廣的諡號。生平就是他活著的時候做的那些事情,博物館就是紀念他的地方。”

眼前這個名叫楊英的隋朝人很震驚。

看來他在這裡飄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都一直沒有搞明白博物館裡這些陳列品的意思。韓雪心想。

他又把韓雪拉到了京杭大運河的地圖前,問她這是什麼?還有科舉舉士的介紹前,讓她說明。

“隋煬帝開鑿了大運河,溝通了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成為歷史上縱貫南北的水上交通要道。”

“科舉取士就是改革了選官制度。透過考試選拔官吏。這是隋煬帝對千年以來選撥人才的貢獻。”

韓雪給他解釋了半天,可他沉默不語。

他倆順著展廳前行,韓雪一路給他讀著那段風雲的歷史,一直到農民起義和叛軍四起。楊英心思重重。

“你為什麼關心這些?”韓雪問他。可他正冷冷地盯著一幅攬鏡自照圖上。

“好頭頸,誰當斫之!”韓雪讀著,忽然想到楊英那紅色勒印的脖子。

她回過頭看著眼前的楊英,“楊廣?”“隋煬帝?”韓雪失聲叫道。

楊英轉過頭盯著韓雪的眼睛。

“楊英就是楊廣。楊廣就是阿摐。是我得到了天下。雪兒,是我讓你錯付了終身,是我愧對你的亡魂,我等著你就是為了親口對你說一聲,其實阿摐的心裡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難道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麼!?”

韓雪很是震驚。對啊,她為什麼沒有想到呢,這裡是隋煬帝陵啊!江都曾是他的榮譽之地。可是阿摐和自己到底有什麼淵源,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都說鬼魂在夜裡十二點前要回閻羅殿。

牆外陰風呼呼地在響。那個等了自己一千多年的人,漸漸褪去了清晰。

他的手還依依不捨地拉著韓雪的手,在她耳邊呢喃著最後一聲越來越虛空的:“雪兒!”

風帶走了屬於他的愛情,讓一切歸於了平靜。

韓雪呆呆的立在那裡。四處一片寂靜,唯有一輪明月在殿堂裡留下淡淡的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