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麗心跳起來,因為她發現東亮滿是繃帶的身體下面空落落的。

“東亮!”她驚叫著,用手去拍被子下方東亮的腿,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

“東亮,你怎麼啦?你的腿怎麼啦?”

閔東亮強忍痛苦,淡淡地說著:“腿沒有了,沒關係。今後可以裝假肢。”

“東亮,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怪我。都怪我!”勇麗的心像被萬里高空落下的玻璃劃的粉碎。

一個演員,一個需要在舞臺上唱唸做打,翻滾騰挪的演員,沒有了雙腿,這是一個怎樣一個痛苦的感受。

一個有著青蔥年華,有著輝煌舞臺前程的演員,他的演藝生命戛然而止在最黃金的時段,東亮該有多痛苦啊。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衝動和任性,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東亮怎麼會受這份罪。一種沉重的負罪感霎時間壓垮了錢勇麗。

閔東亮痛苦地握緊了錢勇麗的手:

“勇麗,我知道你在心底一直愛著我,人心是肉長的。我怎麼能不知道。”

“閔東亮需要的是一個相夫教子,能在燈下,為我織件毛衣,煲碗甜羹的愛人,而你需要的是一個包容你寵愛你,給你幸福的男人。”

“對於我來說,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相守。在我的生命中已經有過一份愛的承諾和約定。她來的比你早,理應由我負起這份責任。”

“與其與你做一對夫妻,不如在事業上與你相守。你能懂得我的心嗎。”

“腿沒有了,但我熱愛戲劇的心依然在。沒有了舞臺,我還有人生的舞臺。我還可以走向戲劇的講臺。。。你和高燦都是我的好朋友,他,才是那個真正屬於你的人。”

勇麗回到了劇團,她把韓雪送給了常來玩耍的朵朵。

她開始發瘋似地一心一意鑽研業務。她的心底是沉甸甸的責任和託付。

她終於唱紅了大江南北,就像閔東亮當年調侃她的那樣。

戲劇節那天,勇麗的篝火狐鳴獲得了轟動的成功。雷鳴般的掌聲,鮮花和閃光燈充斥了舞臺。謝幕的掌聲一輪又一輪。

鞠躬再鞠躬,勇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著一個人能來看自己的演出。

當一捧標記著閔東亮的粉百合被送到她手上的時候,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她的眼睛匆忙朝臺下望去,在人群中急速的搜尋著,第一排。

她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那個熟悉的影子,她看到了推著輪椅的方卉。看到抱著韓雪的朵朵,和她的父親。還有自己的父母兄弟。他們在臺下使勁地為她鼓著掌。

她的熱淚橫流,身體激動的在顫抖。全然忘記了冬天的寒冷。作為特約編劇的高燦默默地為她披上了棉衣,緊緊地擁著勇麗。

臺上的臺下的,目光交匯。訴說的是無言與無盡的祝福。

從這以後,無論她唱到哪裡,標記著東亮名字的鮮花就送到了哪裡,跟當初相比只是臺上演戲的變成了自己。臺下的人變成了坐著輪椅的東亮和他的妻子。

青春是每一個人心目中最美好的記憶。青春也是每一個人成熟的影子。

儘管時光飛逝,人會老去。

然而隨著那歲月一同走遠的,還有我們所經歷的那些人和事。

對也罷,錯也罷,終會盡付流水。留給歲月的永遠是心底裡那段最溫暖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