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親征。

返回開封后,郭榮就是做夢都能夢到自己在廣闊淮南大地上肆意馳騁。

對於建功立業的渴望,早已牢牢刻在了郭榮的腦海深處。

“文伯,朕就是做夢都想拿下淮南。”

郭榮輕輕往御椅上一靠,疲倦地閉上雙目:“必須要讓李璟為其輕慢付出代價,這淮南十四州朕必須要拿下。”

王樸輕聲回道:“李璟遭遇此番大敗,必然已是惶惶不可終日,待到冬季淮水枯竭,陛下再領大軍南下,必能勢如破竹飲馬長江。”

“希望一切能如你所言這般順利。”

郭榮說罷,突然想起什麼,睜開眼問道:“韓倫那案子,目前如何了?我記得是有個叫梁...什麼的故意惹事?”

“妄圖生事的梁繼業已被臣調離軍巡院,有穆義鐵證如山,韓倫對穆家滅門案供認不諱,但其否認在洛陽犯下的諸多罪行,而且還聲稱對其犯下的諸多罪行一無所知,不過裝瘋賣傻毫無作用,即便只有穆家滅門案都足以判其死罪,況且竇儀早已發來了韓倫的斑斑罪跡,還附帶有洛陽上千父老的指印,目前審訊已近尾端,想來再有幾日便能結案。”

提起梁繼業,王樸臉上就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

王樸不止厭惡梁繼業,也厭惡梁繼業身後囂張跋扈的韓令坤,更厭惡以韓令坤為代表的勳貴階層。

但王樸即便位極人臣,也沒有改變現狀的能力。

至於韓倫否認自己在洛陽犯下的罪行,倒也並非他裝傻充愣,而是他真的忘了。

由於在洛陽摔的那一跤傷到了腦袋,韓倫患上了失憶症,失去的記憶恰好就是他在洛陽城犯下的茫茫多罪行,但審訊韓倫的官員都認為他是在裝瘋賣。

郭榮面容很是淡然,又問道:“那,韓倫最終會受到何等刑罰?”

“範相公上午就此與臣溝透過,他以為死刑不妥,當笞二百並流放沙門島。”王樸語氣中似乎透著些不滿。

沙門島不是一座島,而是夾在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中間的一串群島,在此時隸屬登州蓬萊縣。

從五代的後晉開始,沙門島逐漸成為了朝廷流放政治犯的流放地。

範質給韓倫定下的刑罰,是鞭笞二百杖後流放沙門島,是僅次於死刑的重刑。

政治犯被流放到沙門島上後,雖然不需要受到體力懲罰,卻需要在島上自力更生,常有罪犯餓死或是凍死在島上。

不過韓倫地位殊尊,到了島上後能夠享有一般罪犯享受不到的種種特權,還不至於餓死或是凍死。

“流放沙門島?倒也說得過去。”郭榮轉頭望向王樸,問道:文伯以為如何?”

王樸垂著頭:“流放沙門島已是重刑,臣並無異議。”

郭榮笑了笑:“我還不知道文伯你什麼性子?你就不必掩飾了,韓倫不判死刑,你定然是不服氣的。”

王樸依舊低垂著頭,幽幽道:“臣覺得並無不妥,韓倫牽涉太多,能流放沙門島,臣覺得已然足夠。”

入了幾年官場,王樸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妥協。

曾經因為看不慣官場黑暗憤然歸鄉種田的狀元郎,終於也被歲月磨去了些許稜角。

郭榮看向王樸的目光一時有些複雜,沉默片刻,他轉過頭,再度閉上眼,緩緩說道:

“韓令坤,朕是要繼續用的,他雖有諸多毛病,但能征善戰,在軍中根基又不穩,只能依附於朕,待到此案完結,朕還是要用他來抵禦契丹,至於韓倫案,你與範質掂量著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