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是一門學問。

每個時代造反所需要的條件都不盡相同。

當然了,在王朝分崩離析的末年,一聲狐狸叫都能拉起一支人馬,造反的難度無限低。

而現在的周朝並非末年王朝,中央有強大禁軍,地方有節度坐鎮,統治相對穩固。

經過幾十年戰爭洗禮後,中原地區人少地多,土地兼併的危害也可忽略不計。

在此等情況下,要想推翻周朝的統治就只能從內部出發。

範質殫精竭慮地搞平衡,防的也正是這一點。

李延慶深知,要想將父親調換到一個更有利的節鎮,直白的懇求是不起作用的。

面對範質,那就得多繞幾個圈子。

斟酌片刻後,李延慶開口問道:“既然相公讓在下敞開了說,那就請恕在下直言,相公將趙使相調去許州,接著又讓吳樞相重歸樞密院,所求者,可是平衡?”

範質只是以省視的目光打量著李延慶,沉默即是肯定。

這讓李延慶稍感壓力。

但問題不大,得到了範質的默許,李延慶繼續侃侃而談:“既求平衡,那相公調趙使相於許州豈非背道而馳?若宮門有變,武將中誰對我朝威脅最大,相公豈能看不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範質的所作所為與爭取平衡的目的是相悖的。

既要追求平衡,那就不該將趙匡胤的駐地調換到許州。

在郭榮病重隨時可能歸西的眼下,對殿前司擁有深遠影響力的趙匡胤無疑是周朝的最大威脅。

範質依然沒有開口,他知道還有後續。

不出他所料,李延慶接著說道:“相公算無遺策,必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那理由想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為防備可能的戰事,相公需要一位可以隨時呼叫、可堪領兵的武將。”

按理來說,在這亂世五代,周朝不可能缺少武將。

但由於郭榮在繼位第一年對禁軍發動了清洗,導致大量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武將喪命。

這就衍生出了一個問題,也就是周朝禁軍的中高層被迫年輕化,以至於缺少能夠統領大兵團作戰的武將。

郭榮在第一次征討淮南時,就被迫啟用並不受他信用的李重進統領南下大軍。

為解決這一問題,在兩次淮南戰爭中,郭榮給予了趙匡胤大量的領兵機會,算是將趙匡胤給培養了出來。

可趙匡胤緊接著就與郭榮恩斷義絕,現在也被外放去了地方。

周朝再一次面臨了相似的問題:若是突發大規模戰事,該派何人領軍出征?

如今的周朝可不是大一統的王朝,無論南北都有虎視眈眈的強敵。

範質在執掌大權後,首先要考慮的並非皇室的存亡,而是國家的存亡。

放眼現在的開封禁軍,有能力擔任領軍之位的武將可以說是一個都沒有。

先說侍衛親軍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