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府。

李谷正在書房裡看書。

他賦閒在家這一年多來,拜訪李府的客人驟減。

有時候李谷連個下棋的棋友都難尋,書成了他排解深夜孤寂的唯一朋友。

看完一冊新近出版的詩集,李谷喝乾了茶杯中最後一口半涼的茶水,正準備起身去身後書架上找書的時候,一名老僕帶著滿身夜色進到了書房。

“相公,有人送來了一封請帖。”

說罷,老僕雙手呈上一個黃紙信封,封皮上空無一字。

請帖?誰會在深夜送請帖?

李谷心下疑惑,思考一陣方才接過請帖,並問道:“送信者是何人?”

“送信者並未報上名號,那人身著褐色常服,個子不高不矮,聲音很是年輕,他說阿郎只需看了請帖便知一二。”

老僕回答的功夫,李谷已經熟練地拆開信封,並就著油燈讀起了請帖。

請帖上是兩行字跡工整的小楷:相公若想重歸政事堂,就請明日午時前到城西廂金水寺一述。

與信封一樣,請帖後頭也未署名。

這是一封無名請帖,內容足以震驚李谷。

李谷盯著請帖,臉色陰晴不定。

老僕心中直癢癢,他很想知道請帖上寫了些什麼,但也只能耐心地在旁等待。

過了半晌,李谷將請帖折成三折,放到了油燈上。

老僕默不作響,他知道這封請帖的內容極度機密,機密到連他也沒資格知曉。

看著請帖慢慢燒成了黑色的灰燼,李谷轉頭望向老僕,問道:“你可知金水寺?”

老僕信佛,這金水寺自是知道的,接著他便將這金水寺的情況細細描述了一遍。

這金水寺因毗鄰金水河而得名,本是開封城外一不知名小寺,由於開封城擴建而被納入城內,其所在的城西廂位於開封外城。

李谷沉吟一陣,又問道:“知道這請帖的,除了你我還有誰?”

老僕回道:“只有張門子知道,這請帖是他收下的。”

顧名思義,張門子就是李府的看門人,在李府中最受李谷信賴,地位與李谷面前的老僕持平。

李谷吩咐道:“你去告訴張門子,這封請帖切莫與任何人提起。”

老僕心下凜然,領命而去。

當晚,李府書房的油燈亮到了兩更天。

第二日,用過一頓精緻的早餐,李谷又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臨近午時,身著一身樸素布衣的李谷終於走出書房。

他召來老僕,吩咐道:“我現在要去一趟金水寺,你去備車馬,用最不起眼的那一輛,由你負責駕車,不帶其他人。”

午時之前,李谷準時抵達金水寺。

金水寺本就是小寺廟,再加上地處人煙稀少的城西廂,常日裡壓根就沒幾個人會來。

馬車穩穩當當停在金水寺前,李谷剛一下馬車,一名身形圓潤矮胖的和尚就帶著笑意靠了過來:“可是李相公?”

“應邀而來。”李谷不看和尚,而是抬頭望向金水寺簇新的門匾,心中暗自嘀咕:這金水寺在開封默默無聞,知客僧卻生得油光滿面......

知客僧當即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李相公請隨在下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