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身體虛弱,對於他將來有可能的舉動,夫妻兩都有過深入分析。

安清念早就斷定郭榮接下來會選擇伐蜀,而非北伐契丹。

“嗯。”李延慶點了點頭:“又或許是震天雷給了郭榮信心,此物要是妥善使用,作用不會比幾萬大軍差。”

李延慶將信全部看罷,遞給安清念:“還有一事,郭榮欲設立轉運使一職,負責前線的糧秣調配,新設立的西南面水路轉運使一職,歸了郭榮的幕府舊臣高防,此人之前是蔡州知州。”

“這差遣聽起來就位高權重。”安清念伸手接過信,重點看了有關轉運使的後半段。

讀罷,安清念戲謔道:“這轉運使一職歸了高防,那幫文官豈不是氣得七竅生煙?”

作為武將的女兒,安清唸對朝中的文官天生沒多少好感。

“郭榮是把高防當宰執培養,若是伐蜀能成,高防就能入政事堂了。”李延慶洞悉了郭榮的佈局。

安清念將信放回桌上:“政事堂就三個位置,郎君以為誰會出局?”

李延慶笑了笑:“八成是魏仁浦,政事堂就他非進士出身,若是再多個非進士出身的高防,這滿朝文官怕是要造反了。”

去年魏仁浦入政事堂一事搞得滿城風雨,就連國子監裡的學生都不甘寂寞,集體向朝中上書請求撤銷魏仁浦的宰執一職。

後來郭榮親自出面替魏仁浦站臺,還當朝痛罵了一批文官,這才讓魏仁浦勉強坐上了次相之位。

只不過魏仁浦隨後就被範質架空,郭榮的權衡之策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安清念輕輕頷首,分析道:“範質也有可能吧?他最近可是拉攏了一大幫高官,所圖非小,郭榮讓魏仁浦入政事堂本就是為了制衡他,如今制衡失敗,拿掉範質方為上策。”

由於收服了馮吉麾下的花間社,李延慶對於朝中文官集團的動向瞭若指掌。

花間社的成員中有不少朝中高官的子嗣,馮吉收集到情報後轉手就會交給李延慶。

不過這情報也不是免費的,李延慶每月都要借貸給馮吉一千多貫,無償的。

李延慶右手食指輕點桌面:“範質拉攏文官,無非是要為新刑統保駕護航,並非結黨營私,郭榮應該不會動他,三相王溥最是低調,不過他在文官中富有聲望,又年紀輕輕,高防入政事堂,只可能是頂替魏仁浦。”

新刑統一事,是袁立安插在張湜府上的侍女打探來的。

三年多來,李延慶一直致力於構築一張遍佈周朝的情報網,如今這張情報網初見成效。

上至朝中秘聞,下至各州物價波動,李延慶皆能打探到。

安清念感慨道:“說起來,這魏仁浦也夠可憐的,先是丟了樞密使,現在連政事堂也快待不下去了,再這般下去,他就只能如李谷那般,在家養病了。”

前任次相李谷去年感染風寒無法上朝,他的職位接著便歸了魏仁浦。

如今李谷的病早就好了,但政事堂卻沒了他的位置,他身為前宰執又不能屈尊紆貴,便只能接著在家養病。

“魏仁浦工於心計,與趙匡胤等那一派關係匪淺,必有後招。”提及魏仁浦,李延慶的語氣頓時嚴肅起來。

趙匡胤與魏仁浦在未來的某一日必將成為李家的大敵,李延慶絲毫沒有放鬆對兩人的調查。

可趙府與魏府彷彿銅牆鐵壁,無論是烏衣臺還是袁立的牙儈鋪皆無法滲透。

李延慶苦心孤詣策反的尹崇珂也已與趙家決裂。

如今魏仁浦相位受到威脅,他醉心權勢,必不會束手就擒。

若我是魏仁浦,會如何破局?李延慶盯著棋局,苦苦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