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餓狼也不能太慣縱,得上條鏈子。

以範質為首的文官集團以及那部新刑統便是這條鏈子。

政事堂外蟬聲不絕,政事堂內範質筆耕不輟。

桌上這部刑統的草稿,範質來來回回修改了三四十遍,每次翻看他都會改上一兩段話。

這部刑統是範質為官二十幾年的心血,但他總覺得這部心血不夠盡善盡美。

範質盯著刑統中的一段話看了半晌,想要動筆修改,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

“也罷。”

範質思忖再三,放下手中細毫,將草稿仔細疊好。

淮南戰事已了,是時候讓這部刑統通行天下了,哪怕它或許並不完美。

文官集團這四年來替郭榮的宏圖大業付出良多,如今夏季將盡,範質這位辛勤的老農將要迎來豐收的季節。

......

清晨暖融融的陽光裡,知了剛剛開始鳴叫。

穿著素雅薄裙的安清念,端坐在池中涼亭裡,手中捧著一卷書。

背影妙曼,坐姿筆挺,烏黑長髮襯著潔白肌膚,凸顯出一股知性素雅的文藝氣息。

貼身侍女墨玉端著早餐步入涼亭,安清念恍然不覺,依舊低頭看書。

墨玉將簡單卻不簡樸的早餐擺到石桌上:“娘子,有心事?”

主僕兩從小一起長大,心意相通。

安清念餘光瞥了眼自己纖細的腰肢,眼中憂愁一閃而過。

“郎君呢?”安清念放下書卷,若無其事地問道。

我的小娘子啊,在奴婢面前有什麼可裝的,不累嗎,小娘子你難道就沒看到這餐盤上只有一人份的早餐麼......這話墨玉只敢在心中腹誹,她一邊替安清念佈置碗筷,一邊回道:“一直在鈴兒的房間裡。”

鈴兒區區一介妾室,作為主母貼身侍女的墨玉自然敢直呼其名。

至於安清念口中的郎君,自然便是這個月返回開封的李延慶了。

李延慶是六月初返回的開封,歸京這七天裡,李延慶大半夜晚都是在鈴兒的小院裡過夜。

鈴兒懷孕了,挺著老大一個孕肚,還沒生,但分娩就在此月。

安清念拿起調羹喝了口米粥,淡淡道:“郎君是個重情義的人。”

“小娘子,郎君很看重碼頭,小娘子何不主動邀請郎君去視察碼頭?”這主意墨玉想了很久。

安清念眼睛一亮:“好主意。”

夜晚,李延慶與安清念共蓋一床薄衾。

“我不在家這半年,你與阿孃相處得如何?”

安清念在信中隻字不提婆媳關係,李延慶心中有些忐忑,他與繼母確實有矛盾,但這矛盾現在不宜激化。

“妾身與阿孃常日裡見不上幾面,因而也沒說過幾句話。”

安清念句句屬實,她與翟氏不對付,但也不會主動去尋釁,她知道自己的郎君正謀劃大計,不能分心。

翟氏常日裡也是個悶葫蘆,大多數時間都在佛堂中禱告,自然也不會來安清念這尋不快。

暫且放她一馬,將來有的是時間對付她......安清念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這就好。”李延慶翻了個身,摟住嬌妻:“我這幾日一直待在鈴兒院子裡,她快分娩了,心中慌張,她只信我,你也知道她的出身,我最近得多陪陪她。”

在培養夫妻感情上,李延慶才剛出新手村,萬事萬物都得摸索著來,但坦誠相待總不至於出錯。

安清念將頭埋進丈夫寬闊的胸襟:“郎君,妾身也想要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