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

李延慶下浴池的動作則斯文得多,他先是雙腳依次下入浴池,身體再沿著池壁緩緩滑下。

不得不說,這浴池裡的水溫燒得恰到好處,李延慶剛入浴池,便只覺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來。

李重進在浴池裡奮力撲稜了一陣,將壓抑的情緒徹底釋放,方才游到李延慶身側,爽朗地大笑道:“三哥兒,為父這失態的模樣,沒嚇到你吧?”

李延慶微笑回道:“阿爹這是真性情,孩兒佩服還來不及,又如何會嚇到?”

“真性情麼?”李重進卻苦笑著搖了搖頭:“為父也只有在這澡堂裡,才敢流露點真性情了。”

李延慶能體會父親笑容掩蓋下的苦楚,寬慰道:“阿爹身為咱們李家的家主,又是我朝武將之棟樑,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你說的不錯。”李重進仰頭看著水霧濛濛的房頂,眼中俱是疲倦:“在淮南這大半年,我每日一睜眼,就要面對一大堆煩心事,到了開封,又要與郭榮以及朝中那幫文武勾心鬥角,就算是咱們家裡這幾個人,也不讓我省心,我如何能袒露真性情?”

翟氏與幾名繼子的矛盾,李重進心裡是門兒清,但他既沒有精力,也沒有理由去制約。

畢竟,這家中矛盾的根源正是他李重進自己,是他續絃翟氏,又與翟氏生了兩個兒子,這矛盾是壓根就無法調和的。

“罷了,不聊這些煩心事了。”李重進轉頭看向三子,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說說你的婚事。”

“前些日子,孩兒與阿孃兩次赴陳王府,已和安家母女將婚事談妥,只等阿爹歸京,這婚禮前的諸多禮儀便可開始了。”李延慶兩世為人卻沒結過婚,語氣中隱隱透露著期待。

不同於唐代大戶人家舉行婚禮時的六大禮節,此時的婚禮刪繁去簡,只保留了納采、納吉、納徵、親迎四個步驟。

雖說六禮成了四禮,卻依舊有些繁複。

李重進迎娶翟氏時,就被這些禮節整得甚是煩躁,他感慨道:“這年頭辦場婚事當真不易,就我結婚時的情形來看,你要真正抱得美人,怕是要到下月中旬去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孩兒能等。”李延慶一向很有耐心,而且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不急於一時。

李重進拿起一旁的木瓢,舀起一瓢熱水當頭淋下:“今日不同以往,咱們李家現在顯達了,安家又是不輸咱們家的豪門,婚禮務必要符合禮法,這事我打算交給吳觀、朱昂他們來操辦,他倆皆是飽學之士,應當能讓安家滿意。”

“阿爹所言極是。”李延慶雖對朱昂有些不滿,但在婚姻大事上還是要尊重父親的安排。

其實,兩日前朱昂層上門拜訪過李延慶,但只是禮節性的拜訪,朱昂並未解釋他為何會接受翟氏的聘任。

既然朱昂不解釋,李延慶也不想多問,樑子就這麼結下了。

李重進甩了甩溼漉漉的長髮:“你方才說已經與安家母女談妥了婚禮,這安審琦難道就沒有出面?”

“聽說安審琦身子不大好,這幾日一直在家中靜養,一應事務都委託給了安家主母曹氏,未曾出面。”李延慶有些擔憂安審琦的身體,但兩次登門都未能見到安審琦。

“安審琦生病了?”

李重進有些詫異,旋即點了點頭:“也對,安審琦年過六十,又打了大半輩子仗,身體定然是不怎麼好的,從襄陽到開封長途跋涉,是該休養一番,明日...不,再過兩日我上門去見見他,以後就是親家了,不上門拜訪可說不過去。”

李延慶回道:“阿爹親自上門,安審琦沒有不見的道理。”

“希望如此吧。”李重進又是一瓢水迎頭澆下,他突然想起樁事,轉頭問道:“對了,你之前在信中提到的韓家刺客,具體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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