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別提了,咱們還是趕緊吧,別一會惹惱了李推官,他將我們兩家也一併收拾了。”戴景一抖韁繩,催促胯下坐騎加快速度。

......

亥時前夕,尹崇珂終於是領著車隊抵達滁州城,隨行押解著鄭翰與他的一干家丁,李延慶立刻升堂審案。

“可是罪民鄭翰?”李延慶身披官袍,高坐公案後,面帶威儀。

問名是審案的必經步驟。

鄭翰身上披著一件又髒又破的灰色麻衣,雙手被反捆於身後,雙唇乾枯,面帶血塵,全然沒了昔日的風流模樣。

見鄭翰閉嘴不言,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李延慶一拍驚堂木,再度問道:“可是罪民鄭翰?”

堂內一時寂靜無聲,鄭翰只是冷哼一聲,再度默不作聲。

司徒毓俯在李延慶耳旁提議道:“三郎,這是個硬骨頭,還是動刑吧?”

“不必,就算他不說,也足以定罪。”李延慶抬起右手:“先壓下去,關進牢裡,帶鄭家的管事上來。”

鄭翰能看開生死,他的管事可就沒他那麼硬了。

李延慶只一拍驚堂木,鄭家管事就嚇得尿了褲襠,將他所知道的全部托盤而出。

婁斌與戴景在旁記錄,也算是聽明白了鄭翰謀逆的大致經過。

停審休息時,兩人找了間僻靜小屋稍作休憩。

戴景喝了口清爽的涼茶,放下茶碗感慨道:“這鄭翰當真膽大包天,竟敢勾結叛民截斷糧道,這下是神仙都難救鄭家了。”

婁斌右肘搭在桌上,手掌抱拳撐住下頜:“你說,鄭翰為何敢如此膽大包天?我與他來往頗多,他並非愚笨之人,如此行徑必然有其緣由。”

“你這話什麼意思?”戴景一時沒聽明白。

婁斌沉吟片刻,整理了一番思緒,徐徐道:“鄭翰必然是得了鄭家授意,才敢如此大膽,而鄭家那老頭你也清楚,絕對是個精明之人,鄭翰此番襲擊糧車,即便成功,鄭家也絕對討不到好,你覺得鄭家是出於何等緣由才行此謀逆之舉?”

戴景這下聽明白了,恍然大悟:“對啊,鄭家能在滁州屹立百年,靠的就是行事穩妥,其後必然有更深的緣由。”

“我有個猜測,你幫我琢磨琢磨。”婁斌輕輕抿了口涼茶:“鄭家有人在江寧府為官,這截糧道的事,必然是南唐朝廷指使鄭家所為,而鄭家甘願冒險,除了南唐好處給的夠之外,那鄭家必然是以為南唐能勝過周朝,不說淮南整體戰局,至少在滁州,南唐能勝過周朝,不然他鄭家的百年基業不就全毀了麼?”

“你的意思,是說六合縣的周軍已經敗了,唐軍馬上就會抵達滁州城下?”戴景被婁斌的猜測嚇了一大跳,聲調不由高了幾分。

“噓,小聲點。”婁斌連忙按住戴景,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你萬萬別聲張出去,而且周軍應該還沒有敗,只是落入了下風,不然咱們不可能還見得到李推官。”

六合縣的周軍若是敗給了唐軍,李延慶這會估計帶著親衛都過了清流關了。

戴景連忙回道:“明白明白,不會聲張出去的。”

婁斌坐回原位:“你想想,李推官本是押運糧草去六合縣,路上遭了鄭翰的埋伏,擊敗鄭翰後卻並未繼續東進,反而退回滁州,這必然是因為六合縣局勢糟糕,糧草運不過去,但周軍還沒敗退,估計是正在與唐軍相持。”

“聽起來很有道理。”戴景緩緩點頭:“那依你看,最後是周軍能贏,還是唐軍能笑到最後?”

“這我哪說得準?”婁斌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道:“等會回去,你立刻給你家裡再送封信,那買官的稻米不著急運過來,先找點藉口拖延幾日,勝負幾日之內應該就能決出,到時再做打算也來得及。”

戴景當即會意:“懂了,我回去就給家裡寫信。”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司徒毓敲響,“兩位孔目,該升堂了。”

婁斌立刻起身:“誒,我們這就去。”

審訊再度開啟,這次審的是鄭翰的家丁。

家丁在鄭家的地位並不高,知道的情況也不多,因此審訊速度極快。

待到鄭家相關人等皆審訊完畢後,李延慶派人提了高錫上堂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