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

韓倫頭搖得像撥浪鼓:“御史此言差矣,我哪敢違抗朝廷的旨意呢?”

李延慶質問道:“那司馬究竟是何意?”

韓倫尷笑著搓了搓手掌:“我的意思是,能否既不違抗朝廷的旨意,又能不去開封受審?”

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李延慶被韓倫弄得有些無語,一貫平穩的心態不由泛起了波瀾。

這天下,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李延慶盯著韓倫,一字一頓:“司馬,這事依我看,是絕無可能的,你還是莫要做此妄想。”

“額...”韓倫眼神有些躲閃,偏過頭去:“那就,那就當我沒說過。”

李延慶收起情緒:“韓司馬,若是朝廷真召開三司推事,我以為你還是莫要胡來,就先入京一趟,聖上召開三司推事無非是要還司馬一個清白罷了。”

既然韓倫有意對竇儀下手,那李延慶當然要想方設法阻止此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韓倫這瘋狗離開洛陽。

只要韓倫進了開封,照如今這般形勢,那便是塵埃落定,他再無蹦躂的餘地。

見韓倫仍舊遲疑,李延慶接著勸道:“韓使相近來頗得聖上青睞,有令郎在,範質與竇儀在開封又如何能顛倒黑白?”

“可是吾兒...”韓倫剛開口,卻戛然而止。

“可是怎麼?”李延慶連忙追問。

李延慶明白,韓倫這是說漏嘴的前兆,方才他收到的信裡必然有什麼機密情報。

“些許煩心事,不說也罷,御史狩獵如何了?可獵到了什麼稀罕動物?”韓倫機智地轉移了話題。

李延慶轉頭看了眼白馬背後的皮袋:“收穫不多,只獵到幾隻兔子。”

“那李御史繼續狩獵,我身體突感不適,恐怕要提前返回洛陽了。”韓倫現在只想返回洛陽,將兒子寄來的信再好生看上一遍,他方才心急如焚,未能仔細看完,漏了不少內容。

“今日是司馬提議狩獵,司馬既然要回城,我又如何好意思留下?”李延慶狀似體貼地說道:“我還是送司馬回洛陽好了。”

韓倫也不好意思拒絕:“那,便有勞御史了。”

一支鳴鏑劃破天際,李延慶很快召集齊所有散佈在林間的親衛,浩浩蕩蕩“護送”韓倫返回洛陽。

終於,在太陽下山前的酉時末,一行人穿過北門進到了洛陽。

剛一入城,韓倫就迫不及待地與李延慶拜別,領著一幫親信快馬往家中趕。

望著韓倫逐漸消散在暮色中的背影,李延慶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韓府所在的敦厚坊離北門很近,韓倫很快便返回府邸,又以極快的速度衝入書房。

難以想象,他那肥碩如豬的身軀是如何能跑去來的。

但他真的跑起來了。

進到書房後,韓倫鬆了口氣,重重闔上房門,接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白色信封。

韓倫來不及坐到椅上,邊走邊拆開了信封並仔細看了起來。

很快,韓倫便看到了自己之前漏掉的一段話:

“阿爹,攻訐範質與竇儀並非妙策,教你此策者,恐包藏禍心,還請阿爹速速回信,告知孩兒此人的名諱......”

看到這裡,韓倫五官揪成一團,心中唸叨著:是誰教我攻訐範質與竇儀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