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倫軟軟靠在床頭,臉上俱是病態的蒼白。

自甦醒以來,韓倫就一直在梳理自己的記憶,從昏迷那日一直往前追溯。

韓倫認為自己並未喪失關鍵記憶。

因為一切邏輯都套得上:

竇儀彈劾自己,是因為在淮南與韓令坤結了怨。

王重霸與竇儀勾結,那是因為王重霸本來就與自己有仇。

至於王爽,他近來與王重霸走的很近,與竇儀見面也說得過去。

再往前的事情,韓倫也自認為都記得很清楚,並無什麼遺漏。

所以,韓倫對柴守禮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忘記。

但隱隱約約間,韓倫又覺得自己忘了某些的事情。

可究竟忘了什麼,韓倫也說不上來。

不過既然邏輯都對得上,韓倫便認為忘掉的並非什麼要緊的事情,忘了也就忘了。

韓倫將柔軟的羽毛枕頭墊在背後,挪動肥碩的身軀,找了個舒服的體位,轉頭望向柴守禮,問道:“昨日,竇儀上門與王重霸與王爽會面,此事你可聽說了?”

“我是今早聽說的,正打算來找你商量,韋五就來了。”

說罷,柴守禮黑白相間的眉毛微微蹙起,問道:“對了,你昏迷這事情,為何昨日沒人來知會我?”

“這是韋五自作主張,直到現在,我府上大部分僕役甚至都不知情呢。”

韓倫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他對韋五的果決很是滿意。

“韋五?倒也有點用。”

柴守禮也跟著笑了,語氣中滿是不屑。

其實,韋五現在依舊在門外候著,臥房內的聲音他盡收耳底。

但柴守禮幾時會在意一介下人的感受?

柴守禮大馬金刀地往椅背上一靠,岔開話題:“據眼線打探,王重霸與竇儀相談甚歡,這廝與你仇怨頗深,與竇儀聯手倒也在預料之中。

王爽那邊的情況我暫時還沒能掌控,我打算一會就去找王爽瞭解下情況,他與你並無仇怨,迎竇儀進門應該也只是為了客氣,不至於與竇儀聯手。”

韓倫聞言,臉上笑容逐漸消失:“聽你這意思,竇儀與王重霸是已然聯手了?”

“不然呢?”

柴守禮冷哼一聲:“竇儀在這時候去見王重霸,除了找他聯手對付你,難道還能有別的目的?王重霸是條見利忘義的老狗,竇儀要想說動他,定然是以你手中的田畝為誘餌,王重霸一向覬覦你手中的田畝,如今你的名聲在兩京已經壞了,又有傳聞說聖上已派重臣來洛陽捉拿你,如此情形下,王重霸八成會與竇儀聯手。”

在老友面前,柴守禮說話也就不掩飾了,直接道出形勢之危急。

韓倫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嘴角忍不住連抽兩下:“這傳聞,你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就是你昏迷期間在市井間傳開的。”

柴守禮說罷,見韓倫心情急轉直下,安慰道:“不過你放心,這畢竟只是傳聞,聖上哪會派人來捉拿你?”

韓倫恨恨地咬了咬牙:“這我知道,聖上當然不會派人來捉拿我,只是散播這謠言的人,當真歹毒至極!”

“應該也是竇儀的手筆,我派人去市井中打探過,根本就找不到散播的源頭。”柴守禮雙手搭在膝蓋上,板著臉道:

“你不是說竇儀暗中有一幫得力部下麼?八成就是這幫人散播的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