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位宰執離開後,偏殿大門再次闔上,韓令坤還是不得入內。

原來是郭榮叫住了一正一副兩名樞密使,繼續商議軍情。

又是半個多時辰過去,臨近飯點,韓令坤肚中發出痛苦的哀鳴,情緒愈發急躁,心中也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

到底是什麼軍情能聊這麼久?

難道聖上還想在淮南再發動一次大規模戰事不成?

那領兵的豈不又是李重進這廝?

一想到此,韓倫心情就愈發糟糕。

偏殿中的商議終於是結束了,王樸與吳廷祚兩名樞密使也已離開,韓令坤停下了胡思亂想,整了整儀容,準備隨張德均入內。

在進入偏殿前,張德均湊到韓令坤身側,小聲提醒:“使相,聖上近來心情不佳,御醫囑咐要按時用餐,還請使相長話短說。”

“我曉得了。”韓令坤轉頭瞥了張德均一眼,隨即抬腳跨過門檻,步入偏殿。

走了幾步,韓令坤便見到了御座上的郭榮。

相比從淮南離開時,郭榮的面色蒼白了不少,兩頰也不復往日的飽滿,兩眼更是被黑眼圈所包裹。

但今日,郭榮的臉上竟久違地露出了淡淡的喜意,這讓韓令坤頗感意外。

不會是淮南傳來了什麼好訊息吧?

韓令坤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又向前幾步,來到御座前,躬身行禮:“臣韓令坤,拜見陛下。”

郭榮將案上幾冊公文往旁邊挪了挪,輕輕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浮現微笑:“德順啊,坐。”

韓令坤是郭榮繼位後親手提拔的年輕將領,也是郭榮最信賴的武將之一,見面時都以表字相稱,待遇和趙匡胤不相上下。

郭榮態度如此和善,韓令坤反而膽顫。

在淮南時,韓令坤違命撤軍,他心知郭榮脾氣暴躁,最討厭下屬忤逆,已做好了面對雷霆的心裡準備。

但回到開封后,韓令坤預想中的雷霆卻遲遲沒有降下,反而更受郭榮信賴。

事出反常,這讓韓令坤心中怯怯不自安。

殿中擺著五把座椅,韓令坤找了把位置居中的坐下,轉頭望向郭榮,說道:“臣今日拜見,是家父有一封信想讓臣轉呈陛下。”

郭榮臉上笑容收斂,對身旁的內侍使了個眼色,內侍當即來到韓令坤身旁,接過韓令坤從袖中掏出的信封,轉呈給郭榮。

韓令坤雙手搭在膝上,解釋道:“家父聽聞京中謠言,坐臥不安,怕陛下有所誤解,故寫此信以作辯解。”

“辯解,麼...”郭榮輕聲嘀咕著,順手撕開信封,取出了信紙。

入眼,是韓倫蝦爬似的筆跡,郭榮當即眉頭一皺,強忍著不適看了下去。

整頓洛陽風氣,是郭榮的本意,當然他不會親自動手,而是指使範質去操辦。

但郭榮沒有想到,範質派去洛陽的竇儀,竟會挑韓倫下手。

這讓郭榮實在有些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