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儀這封信的內容並不多,主要是寫明瞭千里腳店那兩名信使的身份,並希望能與李延慶見上一面,當面商議對策。

如今,李延慶正與十阿父周旋,竇儀不希望因自己急於一時而壞了全盤大計。

見高錫接過信封並收入袖中,竇儀又叮囑道:“留守衙門和洛陽縣衙裡,都有不少十阿父的眼線,你務必妥善保管此信,切莫走漏了風聲。”

高錫聞言,神色一凜,鄭重回道:“下官明白。”

......

韓倫送李延慶離開韓府,臨近大門,他雙手搭住李延慶的右手臂,擺出張苦臉道:“我知道這事情讓御史為難,我一開始也不想與那竇儀為敵,可那竇儀實在是死咬不放,我也沒得其它好法子,只得向御史求助。”

李延慶強忍著噁心,抬起左手輕輕地將韓倫的雙手推開:“確如司馬所言,那竇儀實在是欺人太甚,竟對幾名老者步步緊逼,連我都看不下去。”

韓倫唉聲嘆氣道:“我都一把年紀了,就希望能在洛陽頤養天年,可那竇儀...唉,這事就不提了,我可全指望御史了。”

李延慶聞言,只覺一陣反胃,心中譏諷:這韓倫演技實在高超,真是一把顛倒是非的好手,要是給不知情的人看到,還真以為這韓倫是受到竇儀壓迫的苦主......

不過表面上,李延慶還是跟著韓倫同仇敵愾:“請司馬放心,這彈章,我今日就寫好遞給朝廷,務必將那竇儀逐出洛陽!”

韓倫很快換上一副笑臉:“只要事成,千畝良田、萬傾山林即刻奉上!”

李延慶笑著推脫道:“我與司馬一見如故,禮就不必了。”

“誒,御史幫老夫的忙,這禮如何能少?御史要是不收,那就是不給我面子!”韓倫故作生氣。

兩人互相推諉一陣,終於是走出了韓府大門。

李延慶從門子手中接過韁繩,乾淨利落地翻身上馬,拍了拍胸口,對韓倫拱手道:“韓司馬請放心,我李延慶向來有言必行!”

胸口的衣襟裡,放著柴守禮交給李延慶的兩張黃紙,上面全是十阿父蒐集的所謂竇儀“罪證”。

李延慶在韓府裡已經看過一遍,大部分罪證都是刻意牽強的無稽之談,唯有怠政能夠坐實。

畢竟竇儀上任之後,確實有些怠於理政。

與韓倫拜別後,李延慶打馬徑直來到洛陽御史留臺。

身為留臺監察御史,李延慶要向朝廷遞交彈章,必須走御史留臺的程式。

也就是說,李延慶寫的彈章,必須經由侍御史賈玭審批,方可遞交朝廷。

通常,侍御史並不會卡監察御史的彈章。

彈章都是要署名的,就算是胡亂彈劾,也能追責到監察御史頭上,與負責審批的侍御史並無多大關係。

一般情況下,也沒有監察御史會遞交毫無根據的彈章,那簡直就是自毀前程。

但現在擺在賈玭面前的,就是一封看起來毫無根據的彈章。

白紙上的小楷工整雋永,喜好書法的賈玭卻無暇欣賞,他瞪著面前的李延慶,高聲問道:“李御史,你當真要將這彈章遞給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