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身份,李延慶若是在開封任職,除了本職工作外,其實還要承擔人質的義務。

自家大哥已經跟隨郭榮左右,自己若還在開封任職,那也許會引起父親李重進的不滿。

在此關鍵時刻,朝廷應該不會再去挑起父親的情緒...李延慶心中默默感慨:生在將相之家,雖能享盡世間繁華,卻在很多地方受人掣肘,譬如事業,又譬如婚姻。

“三郎你就莫謙虛了。”司徒毓嚷嚷道:“你此番剿滅叛民立下大功,令尊肯定也會從中運作,入京還不是十拿九穩?依我看,九成能進三館,與那呂端同衙為官。”

“那就承你吉言了。”李延慶笑了笑,舉起酒杯。

殘酒下肚,李延慶竟然還真有點想進三館瞧瞧。

李延慶並不怎麼在意三館的鍍金作用,更在意三館官員的一項特權:翻閱過往的奏章公文。

三館不光擁有了大量古籍,還是奏章公文的儲存場所。

前四朝的奏章公文皆藏於其中,李延慶很想探明朝中的暗流派系,這些過往的奏章公文,就是了解這幾十年來官場變化的最佳媒介。

但也只是想想罷了,進三館,李延慶自忖沒可能,自己只是明法科出身,又出自武家,若是進了三館,怕是要被周朝文壇的噴子們堵在家門口狂噴。

三位宰執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忍受著文壇上下的口水,公然將一名武將之子安排進三館。

李延慶突然又想起,範質曾承諾過,要給自己安排個好差遣。

會是什麼差遣呢?

望著水面上盪漾的月光,李延慶不免有些遐思。

自己將會去往何處為官呢?

......

範質剛剛送走新任侍御史知雜事張湜,又再度返回書房。

一名官員的職位變動,往往會牽涉到至少另外兩名官員的調動。

譬如張湜從留臺侍御史調進開封,那留臺侍御史的位置就得有官員補上。

若是這位補任的官員有差遣在身,那還得繼續安排官員接替。

此次御史臺人事異動,就涉及到近五十名官員,範質需要將每一個空出來的位置都再度安排妥當。

張湜剛從洛陽抵京,就趁著夜色秘密拜見範質。

送走張湜,已是夜深人寂,範質卻還要挑燈夜戰。

用人,是一門辛苦且複雜的藝術。

範質需要權衡良久,才能決定一個空缺的歸屬。

調任李延慶為留臺監察御史的調令早已寫好,但尚未加印。

如今淮東撤軍已成事實,範質想著,乾脆等李延慶撤回開封,再安排他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