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日跋涉,張永德終於抵達壽州。

但張永德並未去壽州大營見李重進,而是渡過淮水,進駐淮河北岸的下蔡縣今鳳臺縣,與李重進所在的壽州大營隔江相望。

張永德沒南下滁州前,任務就是守衛下蔡浮橋,確保伐唐大軍與中原的交通要道。

如今張永德正是打著守衛浮橋的名義,先斬後奏,先行返回下蔡。

周軍的壽州城西大營裡,李重進正在吃晚飯,見翟守珣進到帳中,放下碗和筷子問道:“張永德過河了麼?”

“剛過河,他不來這與姐夫打個招呼麼?”翟守珣對張永德抱有一絲怨氣。

“不來才是對的。”李重進繼續端起碗,用筷子指著小舅子:“你還不明白,我與他現在可還是仇家,見面這法子只能用一次,要物盡其用,切不可浪費。”

翟守珣連忙稱謝:“多謝姐夫點醒。”

李重進招呼小舅子道:“吃過晚飯了?沒吃過就坐下來吃點。”

“剛吃過。”翟守珣其實還沒吃晚飯,但他可不敢與姐夫同坐一桌,他總覺得姐夫的威勢與壓迫感太強,坐一張桌上他會很不自在。

李重進夾起一筷子韭菜:“給朝廷的軍情發出去了麼?”

所謂軍情,是為了掩護張永德北上而捏造的謊言。

李重進在軍情裡謊稱東面濠州的偽唐守軍異動,似乎要攻擊下蔡浮橋,不得已召張永德北上守橋。

翟守珣回道:“剛發出去。”

“嗯。”李重進不再出聲,埋頭專心消滅桌上的飯菜。

如今壽州大營物資短缺,李重進帶頭節儉,每餐只吃燒餅粟米不吃肉食。

不過比起普通士兵寒酸的伙食,李重進每餐還是會多上一兩樣蔬菜。

壽州城西有大片因戰亂而拋荒的農田,最近被周軍開墾,用於種植蔬菜,但產量有限,只有軍官才能每日享用,普通士兵四五天才能吃上一點。

翟守珣正欲離開營帳去解決晚餐,吳觀卻突然挑簾而入。

“相公,滁州發來急報。”

吳觀手握信封,快步上前,將信封放到桌上。

李重進顧不上吃飯,拿過信封拆開,裡邊是一張有些發皺的黃色信紙。

攤開信紙,字跡很是陌生,並非出自知州馬崇祚,也並非出自三子李延慶。

草草掃過全篇,李重進正要開口,卻留意到信末尾兩行熟悉的正楷小字:此信由南唐樞密使陳覺寫就,疑似發往淮南各縣。

李重進讀完信,搖了搖頭:“這陳覺,倒是狡詐。”

說著,李重進輕笑著將信遞給吳觀:“你也看看,這陳覺竟然要鼓動我起兵,當真不知好歹,我行事還需要他這匹夫來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