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看出了馬崇祚的慌亂,勸慰道:“知州莫慌,下官今早已派人去清流關向尹指揮求援,黃昏之前援軍便可趕到,即便鄭翰欲勾結叛民襲擊滁州城,也只是送功績上門罷了。”

“如此甚好,萬幸我滁州有李推官在,不然還不曉得會陷入何等危局。”馬崇祚全然慌了神,他為官幾十載,算是經歷過各種大風大浪,可他人越老膽子卻越小,就害怕在最後一任差遣出了岔子,致使晚節不保。

“請知州放心,只要下官一日在滁州,就絕不會讓這等宵小肆意妄為。”李延慶胸有成竹道:“下官已定下計策,將這股叛民一網打盡。”

馬崇祚右手用力按住顫抖的左手,勉強讓自己平復下來:“推官計將安出?”

“此計說來簡單,下官推測,那鄭翰斷不敢在韓刺史押運糧草時伏擊運糧隊伍,畢竟韓刺史麾下俱是殿前司精銳,而下官只有五十名親衛,鄭翰定然會瞅準下官押運糧草之際,勾結叛民於路途間伏擊運糧車隊。”

李延慶頓了頓,接著說道:“他鄭翰不就是想伏擊運糧車隊,斷我軍糧道麼?下官就給他這個機會,讓他自己送上門來,下官已手書尹指揮,他將領清流關守軍扮成運糧民夫,趁叛民襲擊車隊之時,徹底將其消滅。”

馬崇祚沉重地點了點頭:“計謀無疑是好計謀,可尹指揮真的願意出手相助麼?”

李延慶微微一笑:“他的為人下官還是清楚的,知州拭目以待即可。”

就尹崇珂那急於立功的急性子,毫無疑問會急不可耐地出兵。

......

傍晚時分,滁州城的城門即將關閉,一群灰頭土臉的民夫趕著驢車、牛車進入城門,車上堆滿秸稈。

“尹指揮,你們這是...”守城的衛兵屬於殿前司鐵騎軍,他一眼就看出了人群中的尹崇珂

尹崇珂穿著一身褐色短打,用一條破布包著頭髮,臉上滿是塵土,混跡於“民夫”之間,全然沒有一點武將的模樣。

“執行上頭的軍令,你就當做沒看見,千萬別聲張。”尹崇珂吩咐衛兵道。

入了城,尹崇珂跟著同樣民夫裝扮的李石,在城中繞了兩個彎,待到夜色全黑才悄悄摸到李府的圍牆下。

“翻牆進去。”李石一躍就翻上了圍牆。

尹崇珂壓抑著心中極度膨脹的不耐煩,仰頭問道:“有必要這麼謹慎麼?”

李石轉過頭:“當然有必要,那鄭家可是滁州本地豪強,滁州城裡定然有不少眼線,興許院門口就有,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好好好,聽你的便是。”尹崇珂這一路上已被李石的強硬所折服,偽裝成民夫入城、打扮得灰頭土臉皆是李石的堅持。

尹崇珂蹲下身,用力一躍,卻並沒能翻上牆,反而摔了個腚朝地。

“哈哈。”嚴肅如李石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同時他也向尹崇珂伸出了右手。

“笑什麼笑,今天趕了一天路,沒力氣了。”尹崇珂搭上李石的大手,一個借力翻上圍牆。

牆下正好有一名親衛巡視路過,他見神似李石的民夫帶著一名陌生者翻牆而入,趕忙迎了上去:“是李隊正嗎?你們怎麼不走大門?這人又是誰?”

李石抬起手抹掉臉上的塵土:“這位是清流關的尹指揮,我正要帶他去見郎君,但要先清洗一番,你立刻去通報郎君。”

李延慶正在和司徒毓吃飯,聽到衛兵通報,連忙放下碗筷,跟著衛兵來到院落的僻靜處。

扮成民夫翻牆而入?這兩人可真會整活...李延慶勉強憋住笑意,問道:“他倆現在在哪裡?”

“回郎君,兩人正在清洗,估計還要一陣。”

“讓他們去客廳等著,立即叫後廚準備吃食,我馬上就去。”

李延慶返回餐廳,草草用完晚餐,便前往客廳。

進到客廳,稍加清洗的李石與尹崇珂正在廳內大快朵頤。

“尹兄,招待不周還請見諒。”李延慶微笑著步入客廳。

尹崇珂正嚼著一條雞腿,含糊不清地說道:“到你這府上一趟,又是偽裝又是翻牆的,當真周折。”

李延慶搬開一條圓凳坐下:“特殊時期,必須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