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廚娘?難道是自己府上走漏了風聲?思緒紛呈中李延慶猜測到:想必那牙儈鋪應該與婁家關係匪淺,所以婁斌才知道自己需要廚娘。

那這廚娘自己是要還是不要?

李延慶很快做出了決斷,笑眯眯地看著婁斌:“本官離鄉日久,確實有些懷念開封的味道。”

婁斌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下官明白。”

......

滁州城東門通淮門外五里,有一座精緻小巧的江南庭院,乃是婁斌在滁州城外的住所。

庭院西北角,是一座琉璃瓦六角亭臺,孔目官戴景坐在亭中石凳上,手握一杯美酒:“你給李推官送廚娘,就沒想著撘兩名漂亮侍女?他年輕氣盛,正是渴望女色的年紀,廚娘不能貼身侍候他,唯有侍女才能得他歡心,並打探到機密。”

“事情不能急,我若貿然送上侍女,勢必會引起他的警覺。”婁斌面露微笑:“再說了,我等又不是要與李推官為敵,打探機密並不要緊,送廚娘,更能讓他明白我等的心意。”

戴景輕輕抿了口酒:“也是,屆時李推官嚐到熟悉的家鄉菜式,總歸能想起我等的善意。”

婁斌自信地笑了笑:“就是這麼個道理,美女總歸有玩膩的時候,而且那李推官何等出身,什麼女子沒有見過?送他美女,遠不如送他廚娘。”

“你這主意確實妙極。”戴景放下酒盞,問道:“令尊目前對周朝是怎麼個態度?家父對是否徹底投靠周朝,還有些許遲疑,江寧府那邊剛傳來訊息,唐皇似乎有意出動禁軍北上,壽州城也一直沒有陷落,這周唐之戰也許還會出現變數。”

“天下終究是要一統。”婁斌抬頭望著亭外璀璨的星光:“家父和我都認為,終歸是中原會勝出,只是周軍目前的實力並不強於唐軍太多,淮南之戰定然會有變數,滁州也許不久便會重歸唐軍之手。”

聽聞滁州有可能重歸南唐,戴景絲毫不感到慌張,他們戴家在滁州樹大根深,影響深遠,佔據滁州的無論是周朝還是南唐,都得仰仗他戴家提供的胥吏來治理滁州。

目前滁州州衙中的十二名胥吏,有兩名姓戴,下邊三個縣衙,還有八名戴姓胥吏。

不過戴景孔目官的位置,在周軍攻入滁州之前,是他父親戴深的。

老謀深算的戴深不願公然替周朝辦事,便推出庶子戴景來接替他的位置,這樣即便南唐反攻滁州後想清算戴家,戴深也可推出戴景來當替死鬼。

戴景甚至能夠想象到,當唐軍找上門來時,他會被父親捆綁起來,送到唐軍大營,父親甚至還會當眾怒斥自己:“都是這孽子私自投降偽周,我戴深早已將他趕出戴家,他與我戴家沒有任何干系.....”

所以戴景也有私心,他此番既然得到了入州衙為孔目官的機會,那自然要好生利用一番,為自己謀求一條更好的出路。

戴景輕聲問道:“若是局勢有變,我等又該如何自處?”

“這就得靠那位李推官了,我等要盡力巴結他,讓他給我等謀求個周朝官身,這樣即便唐軍反攻滁州,我等也可逃去開封謀生。”婁斌胸有成竹地說道:“送廚娘博取他的歡心,就是第一步。”

自從昨日夜裡打探到李延慶是李重進之子,婁斌心中就醞釀出了一個完備的計劃。

婁斌的情形和戴景差不多,也是婁家丟擲的棋子,隨時都有被拋棄的可能,為了未來,需要早作謀劃。

戴景好奇地問道:“那第二步呢?”

“這第二步,便是獻計。”婁斌從袖中取出一張摺好的名單,放到戴景面前:“你抽空去拜訪他們,將李推官的家世略微透露一點,不用太詳細,一點點就行。”

戴景開啟名單一看,當即就明白了戴景的意思,但卻面露疑慮:“此計你不是向馬知州提出過嗎?那馬崇祚可是以朝廷政策為藉口,否決掉了。”

婁斌解釋道:“這次咱們不走馬知州的路子,我派人去打聽過了,那馬崇祚就一武散官,臨危受命當的滁州知州,上邊沒人替他說話,這次咱們要投靠李推官,他不一樣,上頭有人。”

“原來如此。”戴景這下完全明白了,但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不過咱們為何不走那位趙太尉的路子?聽說他在殿前司的職位可不低,又是周皇的幕府元從。”

“那趙太尉剛來滁州就大肆抓人,還要統統判處死刑,這般不通禮法的粗鄙武夫會在意咱們這些小吏嗎?”婁斌對趙匡胤嗤之以鼻,卻對李延慶交口稱讚:

“而李推官就不一樣了,他可是科舉出身,過了明法試,雖然出身武家,卻是十足的文人脾氣,你瞧他剛來滁州,就頂撞了趙太尉,還要重審訊囚犯,以律定罪,只有這樣尊禮守法的人,才能聽得進我的計策。”

戴景邊聽邊點頭,待到婁斌說完,興奮地說道:“而且這李推官之父乃是淮南道行營都部署,整個淮南都歸他管制,只要李推官能向其父力薦你的計策,那就極有可能成事。”

“沒錯。”婁斌輕輕頷首:“不過此事卻不能急,最好等到李推官主動向我等徵求計策時,再呈上去,這樣效果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