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是開封李三郎君的信。”侍女抱玉拿著信封,小跑著步入庭院。

安清念正蹲在院中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狸貓,聽聞開封信至,連忙丟下狗尾巴草:“快拿來。”

從抱玉手中接過信,安清念忍住了拆開的衝動,先是吩咐侍女照看好狸貓,而後執信回到房中。

進了屋,安清唸對著銅鏡理了理依然整潔的髮髻,滿意地點點頭,拿起梳妝檯上的金剪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

約莫過了半晌,安清唸對著銅鏡深呼吸了幾番,待到面上的紅暈全然散盡,這才走出房門,對侍女吩咐道:“我要去阿爹那裡。”

襄陽節度使府樓閣如雲,安審琦居住的主院位於節度使府的正中心。

在兩名侍女的陪同下,安清念剛來到主院門口,就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年輕女子的嬌笑聲。

安清念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抱玉,你進去通報下。”

“是。”抱玉依照吩咐,進門通報。

片刻後抱玉低著頭從門口走出,湊到安清念身旁耳語幾句,安清唸的面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又過了半刻鐘,兩名衣著豔麗、鬢亂釵橫的女子調笑著從主院內走出,一見到面容嚴肅的安清念,頓時停下腳步鴉雀無聲。

安清念雖然個子不高,平日裡相貌也很討喜,但板著臉審視兩名小妾時竟然橫生一股霸氣。

“小娘子...”兩名小妾見安清念不肯開口,頓時慌了。

安清念不屑地瞥了兩人一眼:“走啊,杵在門口作甚?不准我進去麼?”

一名小妾聞言趕忙賠笑道:“小娘子說笑了,我們哪敢吶,我們這就走。”

說罷,兩人慌慌張張,連走帶跑地逃開。

“哼。”安清念提起淡藍色長裙,抬起腿跨過門檻,徑直走向院中的主屋。

主屋房門半掩,安清念剛推開門,腥臭的汗味就裹挾著濃郁的脂粉味直衝面門。

“咳咳。”安清念忍不住咳出聲來,連忙揉了揉脖頸,這才好受一些。

“念兒,進來吧。”蒼老的聲音從層層帷幕後傳出。

安清念撥開層層絲織帷幕,走到一丈多寬的床榻前:“阿爹。”

床榻上靠坐著一名身披白色燕服的枯瘦老者,鬚髮半白,眼窩深陷,一縷長鬚垂至胸前,胸口袒露,兩排肋骨清晰可見,正是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審琦。

綠色的薄衾遮住安審琦的下半身,床榻上還散落著一些讓安清念不忍直視的女子貼身衣物。

見女兒滿臉寫著不快,安審琦打了個哈欠,抬手用食指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何事啊?”

難聞的氣味愈發濃烈,安清念只想儘快逃離,但還是按捺住衝動,恭敬地回道:“李重進家的三郎送了封信過來。”

“哦。”安審琦含糊不清地問道:“除了兒女私情和已經知曉的事情外,信中還寫了些什麼?”

安審琦在京中佈置了不少眼線,將蒐集來的一切情報源源不斷地送至襄陽。

“陛下命諸翰林與近臣各進獻平邊策一篇,並最終挑中了副樞密使王樸的那篇。”說著,安清念從腰間取出一張摺疊好的信紙:“這是李三郎信中附帶的平邊策,正出自王樸。”

佈置在開封的眼線雖多,但基本只能蒐集些大路訊息,似平邊策原文這等朝中秘事,通常只有一些高階京官能夠接觸到。

這也是安審琦想要與京中豪門聯姻的一個主要原因,只有在朝中有人,才能更便捷地知曉朝中變動。

安審琦掀開薄衾,赤著腳走到女兒面前,拿過信紙,攤開粗略地看了一遍。

“終究,郭榮還是要伐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