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極少數精通聲樂的名妓,或是在官方經營的妓院、酒鋪、酒樓等場所中工作的妓女,有少許的人身自由。

李延慶很清楚,這三個替酒庫販酒的妓女,在宋州的妓女群體中算是幸運的了。

扭過頭,李延慶翻身下馬,整了整略微起皺的衣袍,不再看酒鋪,將馬韁遞給清風樓門口恭迎的小二:“嗯,進去吧。”

張謙宜定的雅間在清風樓的二樓,一樓是開闊的大堂,二樓則是一個個封閉的包間。

李延慶跟著張謙宜上了二樓,為客人服務的便不再是男性的店小二,而是衣著豔麗的年輕侍女,這些侍女也都是由妓樂司管轄的妓女。

四名侍衛留在雅間門口,一名秀麗的侍女緩緩拉開木門。

門一開,宋州都監張惟遠就大步迎了上來,滿面笑容,拱手說道:“在下張惟遠見過衙內。”

李延慶曾與張惟遠有過一面之交,此時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謙虛有禮地回道:“晚輩不過一介白丁,當不得張督監如此大禮,若要見晚輩,只需派人到節度使府上只會一聲即可。”

“衙內先請進,讓犬子相邀也是迫不得已,宋城內人多眼雜,貿然相邀只會引人生疑。”張惟遠側開身子,請李延慶入內。

李延慶知道張惟遠所指的是竇侃,輕輕點頭,緩步進屋。

雅間內裝潢高雅,地上鋪著棕色花紋地毯,左面牆是一個木質的博物架,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精美的青瓷、玉盤。

右側牆則掛著兩幅裝裱精緻的草書,皆出自唐朝名家之手,房屋的正中是一張紅木方桌,四把紅木座椅。

屋內放置著燒著木炭的銅盆,房間內溫暖如春。

整個房間不似酒樓的雅間,更像一間有品位的書房。

李延慶和張惟遠兩人相對而坐,張謙宜則乖巧地關上門,守在門口。

在剛看到張惟遠時,李延慶心中就一直在猜測張惟遠此行的目的。

張惟遠冒著風險暗中宴請自己,不可能是為了他兒子張謙宜那點破事,必有所圖。

李延慶心思流轉,有了幾個猜測,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和張惟遠喝了兩杯清甜的果酒,等著張惟遠先說。

張惟遠倒也貼心,知道李延慶年紀小,準備的是度數極低、老少皆宜的蜀中果酒。

拿起酒壺,張惟遠替李延慶滿上清透的果酒:“郎君替犬子贖下竹小娘子之事,在下先替犬子謝過衙內。”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主要還是張衙內宅心仁厚,願意出手相救。”李延慶端起酒杯,嘴角掛著微笑。

“說起來,在下與竹奉璘也算是老相識了,他的女兒能夠倖免,也算是了卻了在下一個心結。”張惟遠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

鱷魚也會替獵物心疼嗎?李延慶心中冷笑,喝了口果酒:“竹小娘子受其父牽連,遭受無妄之災,能得到張衙內的救助也是她的造化。”

兩人又喝了幾杯果酒,精美的菜餚由侍女一盤盤端上來,擺滿了整張木桌。

酒過三巡,見氣氛漸濃,張惟遠抖動著一絲不苟的八字鬍說道:“此次請衙內來,在下其實是想拜託衙內一件小事。”